七月又落了几场雨,整个中庭都冷嗖嗖的,哪怕加了衣裳,披了披风,风依然会顺着袖口衣角,钻进衣服里。
忙完了殿选的事,接着就要忙着女官考试了。
李杞柠坐在宫令殿内,手捧着热茶,却迟迟都没有喝。
她盯着桌上的册子,瞧着上面的字,盯了半天才伸手翻了一页。
左手托着茶杯底,右手复又落在茶盖上,却依旧觉着冷冷的,不禁摇头叹息:“感觉今年比往年冷呢?”
“你哪年不这么说啊。”温甜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将手里的册子递了过去,“今年各局都缺人,也不知道能招满吗?”
李杞柠伸手接了过来,还没有去看,就先说道:“最缺人的就是你的尚食局。”
说着她扫了册子一眼,叹道:“你看,司药司就要招这么多人。”
温甜甜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幽幽道:“这两年尚食局不少女官被赶出宫,或者是自己辞官,再加上中毒的事频发,哪有人愿意来啊。”
越说越忧郁,温甜甜仰天叹道:“我感觉我的运气好差啊,想好好管理尚食局了,结果全是事。”
“那是你之前不理会,不说尚食局,整个中庭每天的事都不会少。”李杞柠瞥了温甜甜一眼,继续说道,“你也知足吧,那些惹事的女官都不在了。”
听此温甜甜才点了点头,认同道:“也是,那些新来的女官若是能拿捏住,尚食局还会是我的地盘。”
李杞柠认可地点着头,继续翻着册子,越翻越愁眉不展。
“又怎么了?”温甜甜忙问。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麻烦。”李杞柠轻叹过后,抿了一口茶,“都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怎么感觉当了宫令是一坎儿接一坎儿呢?”
温甜甜听此轻啧了一声,打趣道:“我还以为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呢。”
“棘手倒不至于,女官考试年年有,依着往年的例就是了,主要是我没经验。”
说着她将目光落在门口,慢慢放远目光,瞧着大殿外的草木,静默稍许,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在殿内绕了一圈,低头瞧着坐着的椅子。
轻拍了两下扶手,心中有着无限感慨,若是云朝辞还坐在这里,应该不会像她这样慌乱忧愁。
想当初云朝辞整日待在上青殿,除了有重要的事以外,只有例会才会来中庭,还能将中庭管理得很好,可是自己呢?整日待在这里,有着处理不完的事。
无奈中她又叹了一口气。
“你又愁什么呢?”温甜甜的嘟囔声打断了李杞柠的思绪。
思绪回转,李杞柠扫了温甜甜一眼,随便想了个话题,故作轻松地说:“后天就要考试了,也不知道监考是什么感觉。”
听此温甜甜唉了一声,挥着手嘲道:“除了枯燥还能有什么感觉。”
李杞柠想了想,确实会枯燥。
等到了女官初考的这天,她才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枯燥,而是异常枯燥。
天不亮她就已经坐在了丽政殿的宫令位上,和罗笑笑守着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两人四目盯着无数宫女,瞧不过来,瞧久了也眼睛疼。
瞧着那些宫女都异常乖觉,李杞柠忙抬手揉了揉早已酸涩的眼睛。
揉了几下后,她才发觉自己揉得有些用力,以至于此时此刻眼睛有些花,满眼飘着黑白斑驳的小点点。
眼前灰蒙蒙的,瞧东西也有些模糊,她忙转着眸子看着底下的宫女们,在黑白交错间,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双眸渐渐看得清晰,眼前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宫女。
也不知道她们将来的命运会如何?是平坦顺遂,还是像自己似的,有着没完没了的陷害和无尽的忧愁。
想此她缓缓舒了口气,努力直挺起背,继续盯着她们。
等到考试结束,已是夜半,困倦和疲惫使人昏昏欲睡,李杞柠硬撑着耷拉的眼皮,双眸无神地向罗笑笑看去。
罗笑笑也是眼睛酸涩,却还是嘱咐人去将六尚女官唤来,加上她和李杞柠刚好八个人,连夜去批卷子,为的就是次日能公布成绩。
出了成绩,宫女们就要报名入司考了。
首次忙着安排宫女们考试的事,李杞柠觉着有些力不从心,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繁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有心回瑞国公府找云朝辞请教,却又怕勾起云朝辞的伤心往事,就只能作罢。
看着罗笑笑只需管理宫正司,招的人也不多,李杞柠不禁有些羡慕了。
不过罗笑笑却告诉她,别以为宫正司不比六尚局就能掉以轻心,要知道精益求精也是要费心神的。
听了这些,李杞柠只能暗暗叹息,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入司考和初考相差没几天,李杞柠在考试方面又没有什么经验,只能竭尽所能地扑在此事上,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可是相对于女官初考,入司考就更加难了。
比如司膳司要招六人,司药司要招八人,可是宫女们报考却是司膳司八人,司药司六人,还真是麻烦事。
像这样的事,李杞柠只能去请教罗笑笑了。
此时的罗笑笑并不似她般焦急,只坐在宫正殿内听底下的人汇报,接着再做出回应下达命令,处理事情有条不紊的。
“行了,事情就按你说的办吧。”罗笑笑沉声朝着司内的女官说着,同时目光飘到守在门口的李杞柠,便摆手示意女官退下。
在女官离开后,李杞柠忙提着衣摆,迈过门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