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在这时适时出声道:“太子舍人所言极是,无论是暖棚还是水渠,都是官家遣政事堂下令,以各地农监为基本协调人,联合官府和农户,共同修建的农业生产措施,并极大的防止了开封水患。
而过去六年来,开封再无大水患之忧。
有了这等兴建的灌溉系统,且不仅是前岁的旱灾,还是大中祥符七年由西北之地的一月水患,都未对开封和洛阳之地的粮食收成产生太大的影响。”
李贤掀开麻草帘子,让赵祯进入,看着沃土之上的青菜,补充道:“过去,我两京百姓主要是靠天吃饭,但现在呢?有了诸多措施,我两京百姓,是靠手吃饭!足见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
赵祯点点头,沿着大暖棚里的小路往另一个出口走,边走边喃喃后面四个字,只觉明白了许多。
走到出口的边缘,赵祯忽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诚如先生和舍人之言,我两京既然已有了此等先例,即有了先生常说的试验区,那可否推广向全天下。到时,我大宋之农田,皆可自行做主,不用只靠天上的雨水,那不是年年都可以获得大丰收了吗?”
晏殊对朝政经济了解甚多,当即摇头否决道:“事情哪有这般简单,殿下可知光修建开封之水渠花了多少钱?足足千万贯之巨,这还不算农户自行修缮的暖棚。若全由朝廷供给,除非一连几十年,朝廷不外用。
可这本就不现实,三司每岁的费用支出,第一是军费,第二是官吏俸禄,第三才是农事。
也就这两年好些,琼雷之地的海贸生意,让国库有了更多的赋税收入,而大规模的廉价商品倾销,也让各地迅速富裕起来。”
诸如“倾销”之词,是晏殊近些时日和李贤相聊海贸事宜时,学习而来。只觉用在大宋的海贸事业上,非常的合适。
随着和李贤这个见证人,对大宋海贸和大宋海师的经历发展过程,了解的越加深入,晏殊对李贤的认可和敬重就越高。
尤其海贸协议和安保协议,让大宋于南洋多国,几乎立于不败之地。而自大中祥符六年开售,由李贤给海运府和政事堂先后上书的“泛南洋经济圈”建设方案,更是自去岁开始,有了很大的成效。
“这样啊!”赵祯显得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又兴致勃勃道:“听舍人谈到海贸,我前日亦听李相公说了,先生似乎建议正在筹建的大宋商号,打好‘品牌’这种事,还要做什么‘国际品牌’,成为国家间的规格制定者。
这品牌到底是为何物,有何作用?当日未能问清楚李相公,却不知先生能做解答。”
李贤没想到赵祯对大国经济会这么感兴趣,连聊农事的话题,都被赵祯给带偏了。
但问起品牌,李贤便用浅显易懂的知识解释起来。
“殿下当知道杨记包子,李记香水。这般冠名,就是品牌。人们都爱买这两者的包子和香水,便是附带而来的品牌效应。殿下的想法可以再想想,把大宋当做商户,再加外邦当做购买的普通人,当大宋的商品有无数个品牌,声明在外,外邦之百姓便只买这种品牌,诸国间,绝无二店。
甚至可以产生专柜制度,是不是极大的避免了假货,还可转给大宋和宋人带来稳定的收入?
而大宋作为所有商品的最上层建筑,享有品牌,享有国家标准制定的权力。诸国之商贸,是不是都要为大宋所牵制,大宋亦将成为世界之中心。”
赵祯听到这里,脸蛋激动的红润了起来。
“我明白了!”
由暖棚的出口离开,往前是这处乡邑百姓的居住之所,能看到一排排整齐的住处相连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个单独的院落。
男女老少的嬉笑声不断,能看得出本地百姓生活的很幸福。
与住宅之地相对的,乃是一大排的棚户。
赵祯第一次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民间的生活中,看着他们劳作,看着他们嬉闹,心中说不出的惬意。
复行上百步,赵祯抬头望向这整排的棚户:“那里面是什么?怎的如何嘈杂?”
刚刚被叫来身边的本地农监,显得有些紧张,忙于侧面回应道:“回禀贵……贵人,此地乃是我香菜村的工坊之地,东京城内的诸多丝麻之衣物之材料,多是由我香菜村的工坊进行加工处理,才有了我等所穿的衣物。”
赵祯摸了摸下巴:“哦,工坊我知道。但若是所有人都进去做工了,那是谁在种地的?还有,你们这工坊,该不会克扣雇工的工钱吧?我前次还听……人说之,东京城外,有工坊拖欠雇工的工钱,最后竟是告到了开封府去了!”
农监知道这次来察看的人身份地位不低,想到上吏的嘱托,忙的摆手道:“贵人放心,我们香菜村自己承办的工坊,断然不会出现拖欠工钱之事,每月都会按时的分发到各家各户。
至于工坊和种地,此二者并不矛盾。妇人和少年人,平日即可入工坊做工,而成年男子多于田地忙碌,农闲时,亦可入内做些工钱,两者并不耽误。
不瞒贵人,我们普通人希望的日子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挣钱养家,有吃有住,万事大吉。
香菜村这两年,至少完成了这般的初步目标,且每一个人都相信,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赵祯也没有带着一个问题持续追问,得到想知道的答案后,便沿着水渠而行。
通水渠上游,便和汴河相连。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