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会无缘无故的从天而降,需要的是一个过程。
如先是地面的水分的蒸发,上升大天空之中,形成云雾,这才有了降雨的可能性。
雷允恭担心的事,自没有马上发生。
而世界依旧照常运转,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该睡觉,该上课的上课……
只是春天一过,刚步入盛夏,资善堂的课业,比之以往,更显得增多了起来。
皇子赵受益的学习范围,早已不局限于普通的理论文化课范畴。如宰执李迪、丁谓、王钦若之流,更是频繁出现在资善堂。所讲述的知识,多和朝政有关。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时间的长短每天都是一样的。当徒增一些课业,另一些课程的教学时间,自会大大的缩减。这里面就包括李贤的讲史课程。
从每十日三节课,减少到了每十日一节课。至于骑射课,则变为每二十日一次。
所以,一月的时间内,李贤见到赵受益的次数屈指可数。待从当初和他的关系还算融洽的宦官雷允恭那里,李贤明显感受到了此人对之态度的不断变化。
这种变化,给了他一种提示,宫内的有些贵人不希望他和赵受益交往太过密集。
此人定然不会是赵官家,而能透露出此等意思者,只有一个,当今的皇后,刘娥。
自己是什么时候,引起了宫里那位贵人的警惕,又为何能让之做出这么一些安排,李贤短时间未有明确的答案。
直到四月初的某一日,在宫门处,遇到了许久未见,曾经权势颇重,而今被召回宫内,只负责宫中普通采买事宜的内侍铁冶。
两人于午后,在临近宫门的一处小酒肆,相聚小酌聊天叙旧。
许是这些年起起落落的生活,让铁冶对现实看明白了许多。为人做事方面也不想过去那样严肃拘谨,相谈之间,各自道出了生活的小事。
听之诉说的一件小事,顿时让李贤有不少怀疑和猜测。
过去时日内,铁冶很少自行出宫,一般是由他负责的宦官来办理此事,但这次有些特别。
原来,铁冶负责的后宫事务,除了皇宫贵人所在院落的采办外,还有废宫,即冷宫的物资使用买卖。原因在于,废宫新来了一位被安排到的贵人,身体似乎还有些不好,那位贵人或是感觉自己命运无多,竟在看到铁冶这位曾经的赵官家的面前大红人,哭着求着让之帮忙办理一件事。
即将她这些年在宫里受赏积攒下来的钱财,送给宫外的家人。
“说起这位贵人,还和李小官人是本家,也姓李,早些年在尼姑庵出家,后被皇后看重,带入宫里。又非常幸运的得到了官家的喜爱,只是这两年来,这位李宸妃的命运不太好……也不知犯了什么错,竟于一个多月前,被内侍雷允恭给亲自送到废宫殿里去了。
那里的环境本就好,这一来二去,也将这李宸妃的许多老毛病给爆发出来了。
若非李宸妃苦苦请求,咱家也不至于出宫这么去办。都是苦命人,何尝当年即便李宸妃圣恩正隆,也对咱家颇为尊敬。”
李宸妃。
这三个字对李贤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而从数年前雷允恭处的试探,还有赵元俨于去岁想碰面时,就透露的口风,他已然猜到这李宸妃就是赵受益的生母。
值六皇子赵受益册封太子之前,其被打入冷宫,何尝不是皇后刘娥宣誓自己权利的一种方式?
再有刘娥近些时日来,操控了朝中的部分大权,在联合丁谓等人,把寇准等忠正臣子贬低外地,连他这个升王日渐亲近之人,也开始晾在一旁。
这就说明,随着赵官家身体的日渐严重,皇后刘娥已经在为她的摄政之路打地基了。
值此皇权危情之时,朝中中的站边情况,愈加的严重。
是选择倒向皇后刘娥,还是坚定的支持赵宋皇权,渴望升王赵受益早些建国,这就成了大宋最为尖锐的矛盾。
身处中枢者,没有谁能绝对的避免。所谓的墙头草,在于此时,只能艰难的躲在夹缝里呼吸,稍有不慎,便是仕途之危。
甚至连后宫也不例外,刘皇后多年的经营,让之的地位无可撼动。铁冶虽未明说,但李贤却感受到了这位始终忠于赵官家的内侍的无奈之感。
而冒着风险,将莫名得罪了皇后的李宸妃的物价送到其之家中,铁冶显然也是有些无奈。只能说这个宦官,别看为人严肃忠实,但还是个有人情味的人。只是知道或交往的少,才会有所误会。
临分别前,李贤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可曾去了那李宸妃的家中?
铁冶言之否。
而对于李宸妃的真实身份,铁冶显然并不清楚。当日李宸妃怀孕,并诞下皇子赵受益之时,铁冶正被赵官家派往在外地。
没有引起铁冶的怀疑,李贤便建议道:“铁公出宫一趟不容易,若是信得过李某。不妨将将东西交给李某,由李某送过去。”
铁冶脸上满是感激道:“那就劳烦李小官人了,谈起了,这李宸妃虽入宫,也经历过辉煌。但一直未主动的和外面的家人李贤,甚是安分……谈远了,那李宸妃的家眷,就住在城北的郊外,今日出城,回来时,恐将天黑,明日再去便可。
咱家对李小官人自是信任。原本也是想让身边的内侍去做,毕竟往返间,连宫可能都回不了……”
出了酒肆,拿着铁冶放在他手里沉沉的包裹,李贤的脸色犹如东京城此时上空的天色一般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