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善堂的休沐日和大宋官吏的休沐时间,相差无几。
距离最近的一次休沐,在六日后,恰逢和清明节连在一起。
抽出其中一日的作为首次骑射学习之日,自是可以。
但赵官家应允的这个“好消息”,李贤没打算在今日就告诉赵受益他们,而是决定等骑射日的前两天再说,免得这群少年们过早的期盼着,而耽误后几日的其他课业。
作为从学生时代走过的过来人,李贤太明白外出骑射、类似于郊游这般对学子们的诱惑力。
接下来的数日内,李贤持续着从李府到资善堂的这般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会与到来的包振讨论下物理。
这边日子过得轻松,朝中却不平静。
宰执李迪这段时间内,面临了不少的弹劾,甚至许多捕风捉影之事,也被监察御史拿上朝堂说事,很显然是有人要对李迪这个老好人动手了。
而兄长李志亦未能幸免,可能同李迪一样,因前次上书一事,被人给盯着。看着李迪有被贬的迹象,便趁势发起了“猛攻”。
一连三日内,有四位御史,从没问题的李志上找问题,比如李家如何铺张浪费,以及李氏和钱财来源不正等等。甚至连李贤也牵制在内,将之在河西和琼州的从官之行,拿出来说事。
眼看着朝中的局势大变,李迪李志等朝堂之上,尚能忠正矗立的臣子即将被贬出京。
再一次,于宫内已不时常发生的赵官家再次出声了。
根据兄长李志的描述,当日赵官家把朝堂上的众位宰执和重臣,皆留于崇政殿之内,难得发火,连声呵斥,几乎将每个人都骂了个透彻。
刹那间,崇政殿内寂静无声,朝臣噤若寒蝉。
更令人担忧的是,在赵官家痛骂朝臣,不顾政务,开启党争后,可能是怒急攻心、也或是旧疾复发。总之,赵官家在崇政殿的座椅上,堂而皇之的昏厥过去。
这可所有人都给吓坏了!
“官家的病情有些反复,朝中都很担心!”
李志清晰的向弟弟李贤传递了这么一个消息,能看得出一向积极的李家长子李志,有些失落。
赵官家自澶渊之盟后,大兴宫观,再往泰山封禅,于很多人眼中,或有些昏庸。但当他真正的展现出身体问题,以至可能有最坏的事情发生时,除了一些别有用心者,大部分都非常惶恐。
更何况,当下朝堂虽已商议了立储之事,并有了默契。但六皇子赵受益还未被立储,其人尽管为赵官家仅存的皇子,但赵氏的皇亲国戚众多。
储位一日未立,就存在很多的变数。
于是,朝臣们,非常默契的搁置了争议,开始全心全意的把重心放回到了劝赵官家立储之事上。
李迪、李志等人弹劾之事自被压下。
朝堂上的风向变化的很快,李贤在资善堂中,亦是亲身感受到了这一切。
不仅陪伴六皇子赵受益读书的侍读们,还是旁边负责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对赵受益的态度愈发恭敬,甚至言谈间还有些巴结的成分。
资善堂内,唯一对这位即将走上储位的六皇子的态度不变的,只有三人。
分别是晏殊、李贤、雷允恭。
雷允恭自被赵官家命为赵受益的贴身总管太监后,一直都是恭敬的,所以不存在什么转变。
晏殊则是个十分坚持原则的人,不论赵受益的其他事宜,但说课业和行事,只要为他发现稍有不对,总会不厌其烦的进行劝谏,所以对赵受益的态度自没有什么大的转变。
李贤即是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他现在资善堂的赞读,赵官家亲自册封的朝请大夫,六皇子的老师。那当然要有老师的样子,不可能因之地位的转变,而使态度有所转变。因为他很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敬重,绝对不会因为巴结而做出改变。
“官家已然同意,明日休沐之时,由在下带领诸位出城练习骑射,但有去着,明日辰时之前,可在资善堂之地集合,到时,由在下带领诸位出城练习!过时不候!”
讲授完今日的课程,李贤面朝下方的学子道。
听说明日辰时集合,下面的学子很快传来窃窃私语声。
平常日子内,早课都是巳时才开始,如今的骑射训练,不仅选择了休沐之日,还足足提前了一个时辰。这对这群富家贵公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若非李贤这段时间的讲的故事有趣,外有六皇子对之的敬重。学舍内的很多学子们,恐怕不是小声议论,而是大声反对了。
礼部侍郎之子刘林偷偷瞥了眼李贤,便对着赵受益的耳畔,发起了牢骚:“辰时太早了,殿下这数月来,每日间那一次不是起早贪黑?恰逢一次休沐,出去郊游也就罢了,正好散散心,李赞读缘何还让殿下起的这么早,也不关心也殿下的身体!”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长吁短叹,多为六皇子“打抱不平”。
今日,也是晏殊有事不在。否则,于晏殊的目光之下,断然没有人会如此反对资善堂赞读的决定。
李贤无视了堂内众学子的苦叫连连,他看向了赵受益:
“殿下,你觉得呢?身体可吃得消?”
许是赵官家这两日的病情原因,赵受益的精神状态确实不佳,但能看得出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在上课。
这已与数月前的学习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两日赵官家的病,母后刘娥的话,资善堂同窗态度的变化,还有内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