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隐有云朵漂浮,毒辣的阳光无视了海浪的咆哮。
而相对海浪更凶猛的,是海运府衙前汹涌的人潮。
“那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投入的钱财,海运府的官吏怎么能贪污?又如何能保证我们此番出海的安全航行!要我说,上次那所谓的海师演练,就是个花架子,专门欲盖弥彰的!”
“就是,为了这次出海赚大钱,俺相信海运府,相信海运使,不但加入了海商联合会,还把毕生积攒的钱财都投了进去。现在竟有人拿着我们的血汗钱,不好好的为俺们海商办事,还私吞公款,俺不能忍!”
“海运府给我们个交代,若是不能给一个交代,要是不能给出交代,那就在明日午时之前,将我们的入会费用全都退还回来!”
“不仅如此,还要去除海运府对我们海商的管辖……你们即便为朝廷所允许设立的,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否则的话,我等当联合去开封告御状!”
……
汹涌的人流如同流动的河水聚于坑洼之地,越聚越多。
愤怒的情绪也在不断的蔓延,刚开始还有人克制,不知从何事开始,有人向海运府的朱红大门扔了一个石子,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石块砖头砸了过去。
数个看似路过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一幕。当大队的捕快赶来时,这几个人才随着人流悄悄离开。
捕快来了,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但围拢在四周的人群中,还是会时不时的传出几道咒骂,只是这种咒骂之语,远比之前要弱上不少。
海运府或因为内外的护卫,还让人有些忌惮。但出于琼山府城之内大街上,新建的舶司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但有人围拢,更有人无视城中的禁令,还偷偷地向着舶司府烧了一把火。
这把火足足将半个舶司府的新府衙烧的一干二净。同样是城内的捕快到达后,于护卫的掩护下,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的舶司使张业才匆匆离开舶司府,往城外赶去。
“虚假消息是什么时候流传出来了?”
“今天一早,先从琼山县府城内,海商聚集的比较多的东市传来的,接着便有一大群人,直往舶司府而去。来我们海运府的,其实也只是从城外得到消息赶来的一群人。”
紧闭的海运府内部,李贤及府中官吏,全都待在平日里商讨示意的大厅内。
各处主吏,如两海海师校尉,临高船厂主官……全都是心惊胆战地坐在各自位置上,一些官阶较低的官吏,如那群新来的人,则是站在两侧,静静地听着李贤和下首的海运副使曹子隼的对话,厅内人几乎大气不敢喘一个。
今日午时,府衙外汹涌的人群,着实吓坏了不少内中的官吏,这些官吏多是新来,或是遇事不多的,以前只懂按部就班的工作,何曾见过这种大场面,那是一言不合就会出人命的!
“那么,海联会上缴来的款项,你们财运司到底有没有出过差错?”李贤严厉的目光直接映射在曹子隼的脸上,即使这位是荣王赵元俨于三月之前,亲自写信推荐的人选,秉持着对赵元俨的信任,他即在曹子隼抵达后,于十一月初就接手了海运府内包括钱粮分配等杂活,并成为了由他亲自认命的海运副使,颇有些海运府内的大总管的感觉。
而之正式任命,如若意外,来年一月间就会传来消息。
针对十二月末即将到来的出海事宜,李贤早有让曹子隼临时管理海运府的打算,但现在看到曹子隼应对危机的能力,李贤开始对自己的这般安排,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曹子隼脸上看似淡定,但面对李贤的问话,他心中早就慌得一匹。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是经手钱财之事,哪有不贪者。
这倒不是说他曹子隼从中贪污了,作为在州府内任职的官吏,又机缘巧合得荣王赏识者,自不会为了那一点钱财,而将自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现今的传言,还有当下的局势,以及上首的海运使李贤虎视眈眈的眼神,让他内心发麻的同时,非常害怕自己的底下人因此贪了钱财,并连累到未来自己的仕途。
但就是因为这次回答中的片刻犹豫,让李贤于之的评价低了一些。
遇事不可怕,怕的是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
“此事……此事曹某不敢确定,但在于曹某所经手的财物,曹某可以保证的是,内中绝无任何问题。”
曹子隼垂下头道。
李贤渐渐收回了那略显压迫的目光,语气重新变得平和。
“这段时间府内的所有开支用度的账本全都拿来,还有让左右吏今日不必离府,再调集一些精通的账房先生,于今夜,务必将账目探查清楚。”
哗啦啦!
一卷卷账本迅速被放置到了大厅之内,在关于账目的汇总之中,账房先生只起到了协调和最终汇总的作用,而真正查验真伪和蛛丝马迹的乃是府中外部门的官吏,比如海运府新到来的五十个新人。
这一页,海运府灯火通明,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此起披伏。
忙碌一夜,最终的结果终于是在第二日天明的时候出来了。
“除过有近百贯的细微差别外,并无太大差异。”
这是府中负责的官吏向李贤做的汇报。
听得这句话,心神崩了一夜的曹子隼多少送了口气,一百贯,不是特别多,属于正常的损耗范围,看得出就算有人在海运府的钱财中进行了“偷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