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日,薛奎带着几个随从离开了乾佑。
花费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薛奎算是完成了对最后一个京兆府下辖县的视察,也是于一月之前正式就任知京兆府事以来的第一次实情摸排,这对他接下来关于京兆府的发展规划很有指导作用。
当日一早,包括乾佑令李自明等一应官吏,还有本地乡绅按照礼节亲自于县城的古道上送别。
转眼,秦岭山下的这座小县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这种平静每过十来日就再次被打破了。
城外那块荒地,据说被县令之子以私人的身份买了下来,开始叮叮咚咚地打起地基,听做工的乾佑乡民说,是要盖什么工坊。
盖好之后,还会招收人进去打工,每月都会有钱银发下。
此等好事,在乾佑周边越传越广,甚至于南下的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都聚集在县城周边,因此给乾佑维持治安的捕快们增添了不少压力。
好在这群流民心里都有数,只是规规矩矩地待在城外,日夜守着那热火朝天的工地,等着雇主招收他们。
运气好的,甚至能先行加入到建设大队中。
其实这种雇佣关系,其实在大宋一些经济发达的地区,比如开封洛阳徐州等地就很常见,甚至已经产生了数百人之巨的大型手工工坊。如非常着名的利国监,地处徐州彭城,当地的雇工现在据说就有数千人。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秦州的太平监。
只是秦岭脚下,如乾佑县很是落后,很多富贾亦是不敢投资,害怕收不回本。到是李贤觅得机会后,再拉到了赵元俨这个大金主,火速开始了实施。
为了建设好,李贤更是日夜蹲守在工地,亲自把关,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工程部经理。手下赶来帮忙的武征则是大包工头,手底下领着一群小包工头,打地基的打地基,搬运木材的搬运木材。
赵元俨没有随薛奎回去。
难得寻到两个诗文知己,他曾来找过李贤品诗,但见李贤忙的脸都晒黑,嘴巴都干裂后,索性不来打扰了,还给李贤多发了十几贯钱的补充投资。
之后,他很有自觉性去县衙找李志谈诗论文去了。
只是李志乡试在即,赵元俨也明白其中重要性,所以每次都是挑着李志空闲的时间拜访。
不知不觉间,这两人你一首我一首,因为兴趣相投,就成为了亲密挚友。
转眼距离李贤抵达乾佑已经快一个月了,那占地接近一个足球场的“乾佑土特产生产工坊”终于是有了雏形。
内中包括近十个分区,原材料收购区,质量检测区,深加工区,包装区……还包括劳工就餐和休息区。
反正包括乾佑令李自明等人的一应官吏,来到生产工坊,在李贤的介绍下,听得一愣一愣的。
门下吏的恭贺声连连传来,李自明面不改色,心中却有些飘飘然。
“老幺这次做的虽有些急功近利,亦有些游戏的成分,但到底是给乾佑百姓增加了福祉。
下不为例!”
李自明率众浏览的当日下午,一连四辆马车踏过乾佑境内连绵的山道,直往县城而来。
除了后三辆拉的都是货物外,前一辆颇为宽大的马车上都有人在隔车不断谈笑。
“老三,你说我们今次没按照贤儿?”
“老四,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做长辈地,迟来两天,哦不,迟来两个月又能怎滴。还不是为了给小妹小妹夫,还有贤儿一个大大的惊喜吗?”
“哦,老三你说的也在理。哈哈,也不知道贤儿这外甥想的是什么赚钱法子,上次在信里也没说清楚。而你我正好在吐蕃那边开辟新商道,一时半会没顾得上回信。”
“别说这次,差点命就交代在那里了,吐蕃这几十年实在是太乱了。
却是贤儿说得对,这小子对吐蕃局势的判断,无比的准,说到底吐蕃这些年不适合做生意。
这次要不是家中护卫保护得当,你我兄弟说不定要交代在那里。
最后侥幸脱险,不断损失了十来个人,还救了个跟屁虫,看起来对方在吐蕃的身份不低,留在家里说不定是个祸害。好在咱们把这个跟屁虫带过来了,咨询咨询贤儿的看法。”
风吹过车帘,能看到车中坐着一胖一瘦,长相有些相似的两男人。
他们相坐的对面,一个年约七八岁、且不属于中原人面孔的童子正静静地坐着,四处张望。
对于二人的谈话,不是没有认真听,而是因为语言不通,完全像听天书一样听不懂。
他叫欺南陵温,是吐蕃王朝赞普后裔。
这几年吐蕃大乱,即便身为王的后裔,也不得不四处避难。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遇到了偷袭。
奶妈,包括他最敬佩的侍卫长全都战死,若非最后关头这几个汉人救了他,欺南陵温知道自己很可能成为别人手中傀儡俘虏,或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别看欺南陵温年少,但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刺杀,见证了身边许许多多的死亡后,心智已是远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很明显,解救他的这几位汉人没有伤害他,每日给他饭食不说,还带他进了宋国。
欺南陵温心存感激的同时,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只要对方心怀叵测,一有危险预兆,他绝对会拿着藏在胸口的断刃劫持这对颇有身份的汉人,自己逃出去。
咕噜!
马车停了,他看到那两个宋人说着他听不懂的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