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谢小桃与霜姨娘聊了很多很多,多到几乎已经超过了这些年来她们一共说的话了。
至于后面都聊了些什么,谢小桃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能记起聊到入夜时外面飘起了雪,是入冬以后最大的一场,从深夜一直下到了转日,又从转日断断续续地下了两三天,下的整个上京城的雪都已经没过了脚踝。
府外,一间温暖的厢房中,到处都充满了银碳燃烧所散发出来的热度。
床榻上,只着了一件单薄肚兜的苏云绣倚靠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像很多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幻想,“段公子,我已经把什么都给了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
段寒之拥着怀中的人儿,如同拥着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藏,极是舍不得放下。他低下头,在苏云绣的额头上轻轻一啄,“放心好了,待下月回来时,我一定会带着聘礼去侍郎府提亲。”
有了对方这一句话,苏云绣便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自从经历了绿屏的事情以后,她就更加坚定一定要给自己提前谋一个好出路才能彻底摆脱这样悲惨的命运。
思前想后,她决定走一步险棋——在没有婚约的情况下,把自己彻彻底底托付给面前之人。
寒冷的冬,冷风瑟瑟,唯有那鹅毛般的片片雪花见证了他们彼此的誓言。
……
转眼之间,新姨娘进侍郎府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可人们对她的身份依然是一无所知,甚至连陈玉珍都无法从苏绍的口中探出一二,只知道这样一个足足比苏绍小了两旬的女子已经对她的地位产生了威胁。看着苏绍几乎夜夜都留宿在秦柳儿的房间中,她除了独自一个人生闷气外,别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陈玉珍虽然生性善妒,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懂得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比如在秦柳儿风头正盛之际,始终保持着缄默,始终保持着隐忍的态度,只为了找准时机,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绾绾,近来可觉得身子怎么样了?”澜宁院,陈玉珍拉着萧绾绾的手,很是亲切地问。当然,她所关心的还是萧绾绾的肚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好消息传出来?
面对着那温和的笑容,萧绾绾却是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这样的压力是只要她一天没有怀上孩子,就一天就不会消失。她兀自垂下了头,甚是心虚地说:“已经好多了,真的。”
“那近来你与景坤相处的时间多吗?”陈玉珍又问。
萧绾绾却是已然臊得面红耳赤,好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们之外就只有两个丫鬟服侍着,还不至于叫她感到太过难堪,“算是多吧,只要景坤有时间就会回来陪我。”
“你这丫头就是总喜欢为景坤做掩饰,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你们夫妻真正团圆的次数并不多。”大抵是因为盼孙心切,大抵是因为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对苏景坤的行踪,陈玉珍总是多了几分留意,“这不怪你,是景坤实在是太忙了。”最近,苏景坤几乎一直都呆在翰林院里,不但是他,还包括其他官员,只因为存放在翰林院的史册有些旧了,需要重新誊写,加上三年一度的科举又要到了,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
难得从陈玉珍的口中听见如此深明大义的话,萧绾绾不由得惊了一惊,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要是景坤回来了,你且记得一定要准备些好东西给他补补身子,别叫他因为公事而把自己拖累垮了。”陈玉珍又是好一番告诫。
萧绾绾点了点头,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了心上。她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走出了澜宁院,才觉得如释重负。
走在花园里,股股寒风扑面而来,尽管寒冷,但萧绾绾并没有着急回去的打算。在她看来,这样的寒冷反而是更容易叫自己清醒。
她挑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手却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暗暗感慨着:如果这里能有好消息传出来该有多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于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来说,就算身份再如何尊贵,娘家再如何硬气,也终归是很难在夫家立足的。
正值惆怅间,远处突然飘来了一阵琴声,袅袅娜娜,仿若是一名聘婷少女在美丽的世外桃源跳着曼妙的舞。
自小就开始学琴的萧绾绾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也顾不得方才的淡淡惆怅,站起身子,便是寻着琴声而去,
很快,就在花园的凉亭里找到了源头,只是萧绾绾没有想到能拥有如此雅兴的竟然会是那位拥有神秘身世的新姨娘。
萧绾绾略略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新姨娘竟然也是弹得一手好琴。她驻足,默默倾听,一直听到曲终。
坐在凉亭里抚琴的秦柳儿将手从冷凝的琴弦上放下,却是没有抬头,“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一直不肯上前?”
萧绾绾适才从方才的琴声中缓缓回过了神儿。既然对方已经发出了邀请,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方才,听见你弹琴,就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了。”萧绾绾一边沿着台阶向上走,一边对着秦柳儿笑盈盈地说着。
秦柳儿也是笑了起来,虽然都是在笑,可那笑容看起来却是比萧绾绾来得成熟了不少,是那种经历过很多事情以后才会流露出的表情,“雕虫小技而已。”
如果那技艺都算是雕虫小技的话,还有什么人可以称之为弹琴大家?在萧绾绾看来,只凭着刚刚那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