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站定不动,视线从左刷到右边,又刷了回来。
“往这边走。”他很快便确定了方向,带着我往左边那条街追过去。
绚烂的彩灯挂在街头巷尾,将色彩从黑暗中拉伸出来,延展缠绵,丝丝绕绕。再添上人们呵出的雾气,点缀得这个夜晚分外朦胧美丽。
我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甚至对她的到来是欣喜的,好久都没有见面了,连关于她的梦都没做过,这让我很沮丧。
一直都知道,她的美犹如春风细雨,犹如朦胧晨雾中的一滴露珠。她漂亮,却丝毫没有侵略性。她柔弱,却又能无比刚烈。
她是那般美好,就连这隔界再相见,也能在如此美丽的夜晚。
人烟稀少的街角,除却偶尔的汽车开动声,还算安静。一溜的各色早茶铺子,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下,大门紧闭,唯有耀眼的红光将她掩映在不知名的情愫中。
她侧身站立,正对着光,苍白的侧脸柔和精致,但徜徉的红光也没能让她的脸稍稍出现以前的红润。她的中长发还维持着走时的长度,不长不短地披在身后,几缕落落挂挂地搭在肩上,要掉未掉。
只望那一眼,就令我自责懊恼到了极点。
我张着嘴,却怎么也出不了声,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情绪堵在喉咙处,初青,初青,是你对吗?不是你,还有谁能有这一样美的侧脸,还有谁有这一样的温和出众的气质?
我想走近她,却见最里边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了一对人影,浓墨将我拖到一旁,“别打扰她。”
任谁都能看清楚,那是一男一女。男生身材修长,脸蛋干净,女生个子小巧,长得水灵,相配得紧。女生是谁,我不认识,那男生,正是年后哥。
年初青,是因为年后哥来的。
年初青自年后哥那一对从里面出来,就转身就看他。
我心里丝丝阵痛,都说时间和新的爱人是最好的良药。年初青和年后哥在一起的模样,我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已经阴阳相隔。
一个成了夜下鬼,一个有了新欢人。不得不让人感慨,然而,我却没有立场去指责年后哥。
年初青已经死了,让他一辈子单身是很难的。经历了一次生死别离,再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颓废期,年后哥走出来了,我是该为他高兴的。
可这一幕,着实令我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初青,我们已经给你超度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放不下年后哥吗?可现在的你,看着这一幕,该多难受啊。
“他有新女朋友了。”就好像我被爱人背叛了一样,我是难过的。可我明知,年后哥的行为没什么错,为什么他要停留在过去?人家也该有新生活啊。
道理我都懂,我都懂的,真的,可为什么我的心都揪起来了。
年后哥低着头,和娇小的女生并排走着,两人间虽然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女生却有意无意地往年后哥身上靠。一旦两人碰上了,女生又故意躲开。我看的真切,太套路了。
他们俩迎着年初青走过来,女生的脸上布满了甜蜜的笑容,看起来,氛围融洽。年后哥偶尔跟着笑笑,表情变化幅度不大。不过,他以前和年初青在一起时,好像也是这样。
看着自己的爱人和他的另一半从自己面前走过是什么感受呢,是心碎吧。我的身体被太阴抢了,我也是看着浓墨和她恩爱的,虽然后来知道的演出来的,却仍然气闷不已。
所以,初青呢?她是什么感觉?
他们俩和年初青擦身而过,灯光穿过年初青近乎透明的身体,落在年后哥身上,年后哥将灯光独揽,将女生盖在身侧的阴影里。
那寂寥落花有意,潺潺流水无情的瞬间,被悲情的时光缠绵地定格在这里。
忽而寒风起,忽而皎月出,忽而发丝舞,忽而初青泪。
她随着他们的路过而转身,裙摆飞扬,动人心魄,透明的眼泪,早已淋上了清瘦的下巴。
年初青脸上的苍白更甚,显得凄美绝伦,然而年后哥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刚刚路过的时候,是毫不留恋的,肯定是没有看到。
人类在没有开天眼的情况下,不在特定的情况下,是看不见鬼的。初青,他看不见你。
“浓墨,我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呢?”眼睛酸酸的,仿佛我此刻就可以代入年初青的心理。
“再看会儿,年初青回来,一定有事。”浓墨小声道:“他哥哥的头上,黑气缠绕,不吉。”
黑气缠绕?纵使这灯光不怎么明亮,也能看到黑气?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女生有问题?”难道这女生是妖精变的?问题是,我也看不出来这女生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不怀疑年初青有问题?”浓墨将我再往后拉了一点,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听到浓墨说年初青,我顿时来了气,扭动踝关节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踩上了浓墨的脚,“不许你说初青,她最善良了。”
浓墨毫不在乎我这一脚,“别忘了把脚转回去,看这样子,会去人多的地方。”
大晚上的,谁的视力那么好,直接就看到我奇形怪状的脚了?“谁让你说初青的。”我将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到后面,瞪他。
“我就随口说说。”浓墨一副无辜的样子,他浓墨似的眼睛在夜里,显得亮灿灿如星辰,“在阿璇心里,年初青比我重要多了,我就开了句玩笑,你就舍得踩我。”
我怼他之前,浓墨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