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奶,璇子好想再抱抱你,好怀念以前你陪我睡觉的时候,我这做人的短暂一生,最要感谢的人就是你了,是你给了揽的爸妈的两项职责,辛苦把我拉扯大,如今璇子要离你而去了,你要保重,舅舅没了,我不知道家奶是怎么度过的,我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面对舅舅的死亡,我也无法想象,在参加舅舅葬礼的时候,我会不会崩溃,我好像还需要感谢老头他们禁锢我,让我被迫躲过了舅舅的死亡,舅舅的葬礼,让我这个胆小鬼错过了直面那种残忍的时刻。我是个胆小鬼,我就是不敢面对事实,我深知失去家人的痛苦,如果棺材里躺着的是舅舅,是家奶……不,我不能想象,我都无法想象,家奶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的记忆中,舅舅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咬着牙,坚决不能哭出声音,我没见到他的尸体,我没参加他的葬礼,我潜意识里就不认为他已经不在了,明明……他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饼给我,他把我架在肩头看龙灯,他强迫我背诵穴位图,那些记忆都是如此鲜明的啊!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我实在无法相信他这么善良的人会如同浓墨说的寿命短暂,这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吗?
不能再看家奶了,我怕自己舍不得,我转过身抹眼泪,眼泪流到手还为愈合的伤口中,刺刺的痛,昏黄的灯光使得整个屋子显得很沧桑,这屋子没有多少年,没有我小时候住的屋子年代陈旧,但是里面的东西却都是旧的,我小时候的旧书桌还在,它已经很破旧了,桌子因为以前住的地面很潮湿而腐烂了一大截,但是舅舅给它又重新钉了一截木头,我走到桌前,上面还放着我的好多小奖状,一看都是撕下来的,这是从老房子的墙上撕下的,家奶舍不得扔,撕下之后,全放在这里了,桌子的一边放着一卷还没拆封的是纸,我拿起来一看,顿时吓得从手里滑落,哗啦一声响,“大印,可是你回来了?”嗬……我惊动家奶了!
一只手抚上我的肩膀,转眼间我便来到了门外,我的喘息声还是不定,“你看到了什么?”
“贴春联的纸。”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我咬着牙说,“是对的,是绿色的,承彦,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舅舅走了,那个春联,你知道吗?家里只要有人去世了,那一年的春节就会贴绿色的春联,往年都是舅舅写春联的,不知道今年谁来写,谁来贴……”
“好了好了,璇,你只是来道别的,以后这些事情,与你的关系……就淡了……”査承彦把我的头揽到他的肩膀上,“我们都改变不了的,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他这么好的人,死后也会有好报的。”
我咯噔一下,头从他的肩膀上弹了起来,“好报……不,承彦,想起来了!浓墨说,我舅舅本来的寿命就不长,我舅妈找高老头讨要了许久的魂魄来给我舅舅续命!这是逆天的行为,这会不会牵扯到我舅舅的命数?我舅妈又会怎样?”我问。
査承彦摇摇头说,“璇……”
“是,我不想了,我不多想了,”我是来说再见的,我必须要割舍下。
“大印啊!”家奶房间的灯由暗变明,“大印!”家奶在喊舅舅……她在喊舅舅,“大印……”家奶的声音从房间喊道堂屋,“大印啊,你回来啦?回来就好啊,你在看今年的春联对不对,不用担心,你那医生朋友,答应过来写。”我们赶紧躲了起来,家奶打开门,“今年,最后再手写一次了,明年啊,明年就买咯……”家奶提着一个手电筒出来,只有上半身套着棉袄,下半身还是睡觉穿的秋裤,在寒风里,宽大的裤子被刮了几刮,衬得她的腿更加皮包骨头,家奶一直很瘦,但从未瘦到如此地步,査承彦圈着我的腰,防止我一激动就上前去。
“大印啊。”家奶一说话,哈出的气体在灯光下更加明显,“今年过年……家里就少了两个人咯,你不在,璇子也不在,这丫头,她肯定还在怪自己,我们不是都搞清楚了吗?蛇妖已经在白头山被高先生处决啦,可是这伢子,被高先生送回来的时候啊,情绪很不好,硬是说没脸呆在这里,要回林家,唉,我怎么留都留不住……”她说着,已经深陷的眼睛湿润了,“大印啊,多回来陪陪妈吧,屋里的灯整夜都开着呢,璇子现在完全好了,我也就不操心了……”她枯如树枝的手一捂眼睛,嘤嘤地哭了起来,査承彦把我的眼睛按往他的胸口,不让我哭出声。
家奶转过身,步履蹒跚地在寒风瑟瑟中走回了屋子,两条腿晃晃悠悠的,在我终于忍不住的时候,査承彦带我回了之前的房子,我哇地大哭出声来,家奶,我的家奶,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一个人,我怎么忍心让你忍受孤独,你和舅舅给我的爱,带我的好,我还没有还给你们,我还没有报答你们,你们一个我不能相见,一个我不能相认。家奶,你可知道,你嘴里的蛇妖,大家嘴里该死的蛇妖,就是你昔日最爱的璇子啊!呜呜呜……
“好好哭一场吧,明天之后,你可能就没有这么多泪水了,妖和人还是有区别的。”阿蓝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彦首说,你在外可能受凉了,一会儿,我给你擦擦身子,暖一暖,你这么激动也肯定流汗了。”
“阿蓝,我变成蛇之后,是不是会有很大改变?”我问。
“王,你在意吗?”阿蓝试了试水温,然后把毛巾扔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