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还能想起那个阿畔拿着药瓶转头就给乌昡做了一桌好吃的饭菜,正巧,乌昡那日回来了,她把药下在了他最爱喝的鱼汤里。
乌昡喝汤的时候脸色变了,原本笑着的模样忽然冷淡了下来,犹豫的抬头看了一眼紧张的连呼吸都不顺畅的阿畔,苦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问,大口大口的喝完了汤,还将满桌子的饭全都是吃完了。
只要阿畔他就顺着阿畔的意,反正也死不了,只要阿畔高兴就好了。
阿畔想过阻止,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差一点就叫不出声了,眼睁睁看着乌昡吃下了所有东西,她心虚又愧疚的低下头。
之后便是南华帝君带兵前来单挑,原本万人之上法力高强的乌昡却只那天什么法力也使不出来了。
可他并不惊讶,只是在被封印之前他回头最后一次看着阿畔,还在说着“别哭,我现在帮你擦不了泪的。”
阿畔哭了好久,哭晕了,醒了又哭,她想去找乌昡,又想去找那三个神仙,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最后,司卿旬看她可怜将她带回了九华山,原本只是给她一个住处,谁知天宫那群人实在可恶,放心不下这个乌昡身边的人,派人趁司卿旬不在的时候把她抓走了。
等司卿旬去要人的时候阿畔已经什么都忘了,七情六欲,抽离了一情一窍,司卿旬大怒与天宫众人大闹一场便带着她回去了。
此后,世上没有了乌昡之妻阿畔,只有九华山首徒炽嫣。
醒来后的炽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许久,眼泪流干了,枕头打湿了。
其实她还分不清自己是为阿畔哭,还是为了自己。
原来自己的过去是这样。
原来她和乌昡,竟有着这样曲折却刻骨铭心的过去。
原来…她叫阿畔。
她闭上眼,最后一滴泪落下来,心痛的她浑身发抖。
乌昡看的难受,比起万年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苦等,要他看着心爱之人对自己仿若陌生人一般,更让他痛心疾首。
他出口:“如今,你还怕我吗?”
炽嫣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嘴角颤抖着,鼻酸道:“你是来找我复仇的吗?”
乌昡一怔。
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苦笑又像是自嘲。
“我为何找你复仇?”
炽嫣睁开眼,空洞的眼神有些可怕,她坐起来环抱着自己的双腿,不敢多看他一眼,想到梦中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便觉得好可怕。
他们那时候日日相守,夜夜缠绵,做了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如今一下子涌入脑海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她不知道这段忽然多出来的回忆要怎么去安置。
她头好疼。
咬着下唇抑制着哭腔,问道:“你不恨我吗?当年是我给你喝的那东西,是我让你败给了师尊,是我让你被仙界封印万年,是我…是我让你受了伤…”
乌昡也红了眼。
他却笑了。
“恨?”
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炽嫣,柔的能化了一汪冰水。
“爱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恨?”
炽嫣呆滞一瞬,瞳孔放大,僵硬着脑袋去看乌昡却摇头难过崩溃起来,一个字一个音符她都不敢再说了。
她好混乱,好痛苦。
她分不清自己是阿畔还是炽嫣,自己到底要认那黑贝山上美好的不像真的故事还是这九百年日日夜夜的修行呢?
乌昡看她难受自己也不开心,他就知道强行把记忆灌输给她会是这样。
他便是舍不得让她难受才迟迟不愿意,可是那日她居然要抛下自己跑向司卿旬!?
那是他的人!
无论万年前还是万年后的今天,她永远都是他的女人,他们成过亲拜过天地,她的一切都是他教的,她身上的味道,身上的印记全都属于他啊!
他生气极了,害怕下一次司卿旬站在他们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跑向那个人,他真的怕会这样发生。
于是不顾心中的舍不得,强行把记忆给了她。
如今,有些后悔了。
他看着炽嫣哭,心里好像有把刀子在割他的肉。
哭了许久的炽嫣,好半天才回神,鼓足了勇气去看乌昡,和梦里的样子并无差别,可是她却觉得有些不一样。
比如,他现在也正红着眼看自己。
梦里他从来不会哭,只会笑着看她。
炽嫣心虚:“你爱的终究是那个天真的阿畔对不对?”
她其实不算阿畔吧?
阿畔那般信任,那般炽热的爱他,而自己这九百年早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哪知乌昡摇头,伸手想摸她又怕吓到她,叹息一声,苦笑:“我爱你,只要是你,不管是怎样的你,都是我的妻子。”
“忘了吗?黑贝山,漫山遍野的精灵都是我们都宾客,你想耍赖吗?”
炽嫣哭着偏头,抬手想擦泪却越擦越多。
“你给我时间,我、我一时接受不了那么多的记忆,你先出去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乌昡舔了一下嘴角,笑着点头:“好,我有的是时间。”
……
宁壁靠着旁边的木桩在睡觉,莫羡云给她披上了毯子坐在一边看她,笑得满足。
大门忽然被打开,宁壁被吓醒了,毯子落在了地上。
回头看见乌昡居然冷着脸出来,眼角还有红晕。
嘴欠一句:“魔尊你哭了?”
如刀般凌厉的眼神看了过来,宁壁缩了缩脖子退后。
“照顾好阿…炽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