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这次不多时便醒来,隐隐听到萧峰正跟黄敞潮转述之前薛慕华的处方医嘱,黄敞潮不时插言道:“就她这破败的脉象,也能算是痊愈了……就这点本事也敢称是‘阎王敌’?……嗯,如此倒也是个法子……”
一边一个小童咿咿呀呀的,和乐儿不知在说些什么,一时又好像笑闹到了一块儿。就听一个青年男子无可奈何道:“他身上可是放了不少毒物,你跟他闹时当心,若是毒到你可别怪我。”
一会儿又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渐渐过来,只听耳边甜甜、脆脆的声音唤道:“阿康,起来喝药了。”阿康强睁开眼睛一看,竟是阿紫端了药碗,笑吟吟立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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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敞潮心中仍是对她怀恨在心,这毒公子的药方子实在是狠辣猛烈。第一剂药服下,不单单是肠胃里像是有数不清的小刀子在刺、在剐,就连身上、骨头里,都好似有无数根刺在扎,又疼又烫。阿康闭着眼、咬着牙死忍。到了第三天,痛感渐渐轻了,阿康觉得好像自己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浑身都轻快了。阿康也顾不得之前挨了许多苦,只要这让人发疯的病痛没了,对黄敞潮还是满心感谢的,哪怕黄敞潮真的是故意让她吃些苦头。
书生欧阳自从知道了阿康就是给黄敞潮“讲古论奇”的高人,大为惊叹,对阿康的病情很是关切。结果一不留神,就让他在路上捉的那个调皮小丫头寻机逃了出去。这位自从被捉了,便在手脚腕处被铐上精钢锁链的刁蛮丫头正是阿紫。阿紫被欧阳子游捉了本是很不驯的,时不时的想歪点子闹上一闹。奈何欧阳子游更是个自小调皮的,阿紫的那些手段一点都讨不到好去,气得阿紫直跳脚。谁想阿紫刚溜出房门没几步,就撞上了从厨房端药过来的萧峰,得知阿康已离开聚贤庄,却又病在了此处。
欧阳子游正在懊恼被阿紫逃脱了,阿紫却在另一厢大骂萧峰靠不住、又把阿康弄病了。阿紫连连抱怨萧峰一个大男人,不会照顾人,累及阿康旧病又发;这可让她阿紫如何放心开溜啊?转念一想,有萧峰在此,那个欧阳小子又怎能欺负到她?还不趁机把前些日子积的恶气出一出。于是阿紫索性留下来照料阿康。
欧阳子游万想不到,这么个泼辣丫头,一见阿康好似奄奄一息的病容,立时乖了起来,端茶喂药,小心侍候。此时看上去,竟透了几分温婉出来。欧阳不由心下苦笑,之前他费了那么多心思,也没让这野猫一般的丫头收起爪子;如今好容易看到她乖巧伶俐的样子,可惜又不是对着他的。这让大好青年、欧阳书生心里,又酸又烦,就像被只野猫在他心上挠了一爪子。于是这两个每日都会对上吵几嘴,久了,也分不清究竟是阿紫在借机报仇,还是欧阳寻衅省事。
于是阿康便每日倚在床头,听着阿紫和书生欧阳时不时拌嘴,笑看两个小儿玩闹。若黄敞潮能不老是一张棺材脸、刀子嘴,阿康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如天堂,岁月静好。
只是“静”是静不了多久的……就听一阵呯呯乓乓、淅沥哗啦、叮叮铛铛,阿康不禁拂额,不消说,又是阿紫不知闯了什么祸,又和那个欧阳书生撞在一起了。果然一声叹息未止,阿紫就“蓬”的一声冲了进来,立时回身掩门,却以来不及了,欧阳书生跟着撞了进来。阿紫见已拦不住了,索性不理他了,一边扶着几案顺气,一边给自己倒水。那欧阳书生见她不跑了,也先栽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咳嗽,一边还用手指着阿紫,已是气得不行,却又咳得一时骂不出话来。
阿康见这架势,忙起身问阿紫可是又惹了什么祸了。阿紫嘴里噙着一大口水,一下子咽不下去,当着书生的面,又不好意思吐出来;听阿康这话里的意思上来就说她的不是,气得满屋子乱蹦,一会儿指着外面、一会儿又指着书生,嘴里“唔唔唔”的,不知在抱怨什么。
阿康见她这副样子,又是好笑,又是自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哄劝她。倒是书生,这时缓过气来,指着阿紫数落道:“你这个丫头,也太无法无天了!不分青红皂白!不知深浅!不……不知所谓!不……”欧阳书生一时被气得有点语无伦次,干脆转头对阿康抱怨,“康夫人,这丫头刚刚在大堂里,就为别人的眼神让她看着不痛快,她就乱撒毒药。这……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流毒无穷!遗害万年……”
阿紫听到这里,一口水终是喷了一半出来,另一半呛的她一阵乱咳,却还是忍不住边咳边抢着分辩道:“你个罗里吧嗦、又多事的家伙跟在我身后,我就是把身上的妙药都撒出去,恐怕也毒不死谁。有你在,什么毒能流的出去啊?还遗害万年!我呸!”
书生气得指着阿紫,“你,你……”,却是词穷了。
“你什么你!我问你:你既不是我爹妈,又不是我兄长,你凭什么管我的闲事?”阿紫见书生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更是得意。回身搂着阿康的胳膊,扬着下巴对欧阳书生炫耀道:“现在有我干娘在这里,我要是胡闹,自有我干娘收拾我;要是弄出人命,也是官府来拿我。你个非亲非官的臭书生,还是一边穷酸去吧。当心搅了姑娘我的兴致,让我干爹一掌劈死你!”
阿康被阿紫这番话噎得直发愣:这一会儿干娘、一会儿干爹的,说的都是谁啊?
欧阳书生怒极反笑,心想,自己真是活回去了——跟这丫头讲道理,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