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心中一直猜度、不敢承认的事情,在别人口中说出后变得板上钉钉而不得不去接受。
环顾四周,脚下的依旧是崎岖颠簸的黄土路,可是两侧生出火红之花。她知道,那正是只在阴间生长,花叶永不相见,代表死亡和遗憾的彼岸花。
眼下急迫,来不及想明前因后果。
“不知阁下是谁,吾等本是无心闯入此境,还望得您指点。”
此言合情理,亦不失礼节,尤其从玉郎君口中说出,不卑不亢。
“小女只是阴间一名无足轻重的鬼差,不配被极东之境青…”
“原来是鬼差大人,失敬。”
鬼差吗?无论是过往学识还是常世看的话本,这个词都不生疏。先前只听说过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至于其他鬼差是何模样,只有好奇的份。
眼下竟然能见到活的鬼差,凌若心中有些激动。
接收心念的小雪又忍不住吐槽,“主人,鬼差怎么可能是活的呢?”
凌若直接无视猫儿,而是朝着玉郎君的面向仔细寻觅。此事决不可喜形于色,要拿捏着神情,否则会显得失礼又无知。
然而前方除却火照般的红毯,空无一物。
少女不甘心,暗自施展感知之法,除却看到身旁几位,根本没有其它力量。
难不成是对方有意遮掩?
为此,又生出几分沮丧。
“无知小辈,常世通灵对本大鬼是无效的。”
说话对象改变后,鬼差的三分谦恭全散,只剩颐指气使。
闻言,少女张目四望,难不成自称鬼差的人在对她说话吗?可是那人怎会知道自己施展感知之法?
“你知晓感知之法?”
“本鬼不知什么感知之法。”
与人交流难,没想到与鬼交流亦然。城隍爷教习的感知之法是一种将万物呈现在眼前的方法,依靠施展者自身对各种能量的感知力。
换言之,是换了一种看世间的方式,理应不会被自己之外的人察觉才是。
而且早先在八神肆馆与冀北阳初遇时,便知常世修士感知灵力的方法与她有所出入。即便是小老头,也不清楚她施展的术法究竟源于哪里。
当然,凌若遵循诺言,并未将城隍爷供出去。
面对众多疑问,少女天真的询问,“那通灵是?”
“小友。”
正欲等待解答,却听到玉郎君压低声音在唤她。
“此情不妙,汝且准备逃离。”
方才两位不还正恭恭敬敬的你问我答,怎么忽然就要准备逃命了呢。虽然心中无数疑问,可是能让玉郎君说出此话,等会绝对会有什么棘手麻烦。
凌若尽可能不露声色,以眼角余光扫向四周。前后道路没有尽头,更没有遮挡物可以躲避。两边无岸,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逃,怎么逃?
“你的身上似乎沾染某种熟悉的——气息。唔,还有你……”
“至于你呢,此世被保护的太过完好,只尝人世冷暖,却不知情爱。”说完兀自笑了几声。
在场众人,一半心知肚明,一半满头雾水。
说话鬼差没有身形,连它正在讨论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凌若没有心情跟它完猜谜游戏,只想着带众人逃离。
刚才一股脑的跟着地魔兽冲下地底,想必根本没有经过鬼门关,否则她们不会这般轻易的进入阴间。
黄泉路尽头怕是走不到的,只能另觅他法。两旁的彼岸花倒是让她想起几则传闻,关于彼岸花的生长地,有传是在黄泉路旁,亦有传在忘川两岸。
还有关于孟婆的位置更是众说纷纭,常言总说若想轮回转世,必过奈何桥。欲上奈何桥,必喝孟婆汤。
可也有传闻说孟婆立于还魂崖上。
思来想去,怕是孟婆在一个地方站久了也会累,偶尔四处走动?
当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觉得自己未免太闲了。而且传说之所以被称为传说,是因为经过百世流传,许多事早已无从考察,难免会有出入。
何况真正见过地府的人,又怎样将此地的景色告知世人呢?
不具身形的鬼差仍旧在审视在场众人,对此心中许多不解。先前每次见玉郎君,总是漾着气定神闲,几乎从未见过他慌张的模样。然而刚才……
转头朝黄泉路望去,幽长的看不到尽头。想要脱离此地,恐怕只能考虑忘川河。
所谓忘川河,便是横在黄泉路与冥府的界河。古籍有言,“行十余里,至一水,广不数尺,流而西南。河曰忘川,源出地府。”
黄泉路不止十里,忘川河也没在两旁。
正欲叹气,似乎听到从幽邃地底传来“咕噜噜,咕噜噜”的冒泡声。
“小雪,代我查探彼岸花下方是何。”
“倒是你们两个死后不得超生的野鬼,缘何出现在此地游荡!”
闻声,众人心觉不妙。
难道玉郎君方才就是担心这一幕的发生,才一直敦促她带人逃离?
话锋忽然,众人,尤其是絮姐和螭娘全然没有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转眼间,身上多了两道青金色锁链。便是刚才用来束缚凌若的那条。
“额啊!”
两人面露痛苦,两条锁链不断紧箍,本就微弱的淡青色被一丝一丝剥离,再汲取。
“夺魂索……额啊…小丫头我姐妹二人怕是无法…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闻声,少女面容不变,径直走上前去徒手将两条锁链拽了下来。“说什么废话,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