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雪霏霏,枝头厚雪依存,终年晦暗苍茫,实在不算一个适宜人居的地方。当年的那些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被驱赶到犹如绝境的楼门县?一袭红衣傲然立在石房顶上,双手抱怀,双目微眯凝视前方。
街道上的人,来往行走,独来独往。天地为盘,人为棋子,被名为生存的目的驱使,来回挪移。
几日的生活,凌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楼门县半数以上的人皆以狩猎为生,这倒不算奇怪。北境地冻天寒,寸草不生。生活在深林的野兽便是楼门人的衣食父母,肉可果腹,皮可御寒。
只不过几次三番经过的松林中并未看到走兽。别说走兽,连只兔子这等小的活物都没看到。
这就令少女不禁遐想楼门人究竟狩的是什么猎?
还有一点,令她无法置若罔闻。偌大的楼门县,有老翁老妪,也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然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一个孩童。不仅如此,连年轻女子都少得可怜。
照此下去,若没有外人流入,楼门县迟早会成为死城。
雪花落在凌若长睫,少女垂眸,带着状似悲悯的目光俯瞰全城。她想,与其说此地是死亡之城,不如说是诅咒之城。
想来,初入江湖不过几载,却像是饱经风霜的沧桑老妪。许多事看的淡了,是何结果也变得无所谓。世间这般大,以她一人之力又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夜深人静,几经梦醒时才想起她曾经是个三脚猫医者,心怀救济天下之愿,欲成身怀绝世武功的盖世女侠。
可是路走远了,初心还在那里吗?
“嗖嗖嗖”,几声细微声响,少女轻盈的轻跃几间房顶,回到暂居的破落宅院。
坐在门堂以雪水煮茶,然而独饮三盏过后,仍未见有人归。
这个江湖教给她如何以一人之力生存,可是师侄曾说不必如此艰辛,可是尝试依靠他。
有人可倚的感觉,真好。可是也会让人变得软弱。
少女兀自笑了,笑得很落寞。
她现在的样子好傻,像个只会等着男人回家的哀怨妇人,更可笑的是在等的还是自家猫儿的男人。
没有别人难不成此事还不查了吗?
少女再次召出乾坤囊,将昨夜取回的棍状装置放在手中细细磨搓,棍身铭刻的文字几经指肚碰触,浮土落雪皆被蹭去,变得纤尘不染。
“不知此为何族文字。”
棍身的未知文字让凌若感到无力,心想若是装置内有灵,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她可以与异族交流,却无法辨识所有异族文字。
正当此时,手上的墨玉指环忽然变得炙热,险些烫伤她白皙娇嫩的皮肤。
“怎么,你的主人欺骗我,现在连你也要来欺负我?”凌若自言自语,顺势将指环摘下放在桌上,愀然不乐道,“先前的承诺都算什么。”
然而当指环和棍状装置摆放在一起时,二者似是产生共鸣。原本暗淡的棍子忽然金光大作,铭文散发光芒,竟然脱离棍身悬浮在空中。
“墨玉指环和装置有感应?”
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蠢,一个是罗肆至贴身之物,一个残存着他的魔气,当然会有感应。
然而屋内被照亮未几,棍身的铭文便失去光彩,再次归于沉寂。不论凌若怎样摆放指环的位置,装置始终都没有反应,又变回一根普通的棍子。
少女再次用指肚抚摸棍身文字,心想方才应当是有什么力量将它激活。“难道这根棍子其实是个储能装置?”
这样也不怪为何能从上面感到罗肆至的魔气了。
凌若只手凝着灵力,闭目凝神,嘴中叨念咒文。但见一股纯清灵息从少女的指尖流向棍身。
可是装置并没有动静。
见状,心中不免有些烦闷,难道必须有指环在才可以?
将墨玉指环重新戴回手上,重复之前的动作,再次将自身灵息灌输在乌黑棍子中。
仍旧不见起色。
“噗哈哈哈”,沉寂之中忽闻一声娇笑。
“怎么,皮痒欠扔?”
凌若这一句说得比往日更是清冷,周身三尺空气能瞬间冻结。
闻言,绯云亦未退却,仍旧很不怕死的跟凌若顶嘴道,“新主的力道不够,下次可以试着扔的再远一些。”
“我看不用等下次,现在就可以试试。”
说罢,便从腰间撤下红色血玉,蓄力准备往外丢。
“不管扔多远我都会回来,新主心知肚明,又何须做这些多余事?”
“不管如何激怒,都无法改变我是你主人的事实,你也心知肚明不是吗?”说罢,凌若走到院外,纵身跃到屋顶,对着楼门县中央最核心的圆环奋力丢去。
未几,但闻“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
“不是吧,难道真的被我扔碎了?”凌若目视远方,不由说道。
而小雪却忍不住冒出来泼她冷水,“主人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在担忧,而是隐隐欢愉……”
“哎呀,摔不坏摔不坏的,好歹一个灵器,哪有那么脆弱。”少女踱步回到房内。
可是又过了许久,也没见绯云回来。
“不妙,难不成我这位新主要去亲自把它捡回来?”
正在她踟蹰不定时,绯云忽然现身腰间。只是它缄默不言,难得乖巧地被红绳悬挂。周身萦绕红光,气若游丝,犹如身受重伤的女子。
不大对头,寻常时候不过是一枚红色玉佩,只有触发能力时才会莹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