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泓,从那日的一个照面之后,这三个字便化作梦魇一直与景容纠缠不休,她虽未曾见过顾氏被其屠杀的景象,但是却能够想象,从这人当政后强硬的将一些老臣抄家、株连九族就可看出端倪。虽说自母亲死后,这皇室也没了让她留恋的人或物,但是毕竟是这么多条人命,这岿巍的山河在一夕之间改朝换代,在后人看来或许算是兵不血刃,但是实际上靖国会将历代宿敌的青岚国百姓当作自己的子民对待吗?依照靖国的手段,青岚国百姓的下场大概只有一个:成为养活靖国的牲畜。景容无法想象青岚国的子民沦为亡国奴的景象,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前世的一切全部由她亲手造成,包括顾熙泓的继位,那么今生她是否能够改变皇储的人选,即便那些皇兄和自己不和,但是却也总比顾熙泓这个沈家派来的细作好,而且也并非没有能够作为出色的皇帝的人选。恍惚间,景容像是找到了自己重生的意义一般,整个人又变得鲜活了起来,只不过这可是苦了清儿,每日要搬各种书回来若月斋的书房,谁叫景容这个公主当得窝囊,能使唤得动的人也就只有清儿一个呢?
“埋骨地,人间与地狱之交界,吾常以为古人欺言,于望日误闯,虽幸得逃脱,但所见之景一生万不敢忘,故写此见闻以警后人……”景容手中拿着的是一本名唤《高宗手札》的古书,迄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里面多写青岚国开国皇帝从起义开始到顺利建立青岚王朝直至寿终正寝期间五十年的经历心得,全都是高宗皇帝当年亲手而作,而这些见闻里面当属这一篇最为奇特,埋骨地篇吗?景容草草的将这一篇章读完,脸上却是扬起了笑容,这高宗也真是的,居然也干这种用怪力乱神之说来愚弄后人的事吗?读到这里,景容便是对这本书失了兴致,看看屋内的阳光,大致晓得了此时的时辰,算算时间,这个时辰她的父皇该是在沈公公的陪同下逛着御花园吧,想要干成一些事情,不仰仗仰仗这位权力的巅峰者可是不行,这般想着,她便从椅子上起身,对一旁的清儿道:“清儿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在景容身边做事已有一段时日的清儿一听这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景容公主是个极其不愿出若月斋的人,半月来唯一一次见她出寝宫就是半月前那次御花园之行,所以说这回景容公主的目的亦是不言而喻,若是自家这位主人能够博得皇上的宠爱,作为奴婢的她自然也能够跟着沾光,是以清儿在准备以及为景容梳妆打扮上表现得十分积极,半个时辰不到便将一切打点妥当,景容的仪容也被整理得很好。
景容见状掩唇低低笑了起来:“跟了我这么一个不爱出门的主人也真是是苦了清儿你了,不就是出去逛逛吗?居然表现得如此殷切,看来今后本宫得多带你这个小姑娘出去散散心才是。”
某侍女站在一旁碎碎念道:“什么小姑娘,明明是公主比较小。”
“嗯?清儿,本宫好像听到什么了?你的意思是你比本宫要大吗?”景容挑挑眉,故意在‘大’这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清儿一听,景容这哪里是纠结年龄问题啊,自己一个回答不慎大概会被扣上欺主的罪名吧,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只有低头道:“公主最大,奴婢哪敢造次。”
景容闻言摆摆手道:“算了,这种孩子气的问题也就只有清儿你这种小姑娘才会一直纠结,走吧,时间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皇宫毕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在外面待到天黑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清儿一听赶紧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道:“皇宫不干净,公主你是说……会闹鬼吗?”
“闹鬼吗?这个……本宫不知道,不过之前听母亲说本宫小时候确实见过一些奇怪的东西,本宫自己也隐约有些印象,但是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呢?但是有一件事情本宫却是知道的,倘若鬼怪真的能够害人,那么这整个皇宫恐怕都没人了,在这堵墙里居住的,又有几人的双手是干净的,手上没有个把人命的大概都不敢说自己在皇宫里面待过吧。”说着,景容却是皱紧了眉头,说到手上没有人命的人,前世的她不就是吗?如果被她的无知和愚蠢间接害死的顾家人不算的话,她的人生倒是真的半点血腥都没有沾惹上过,即便是临死前拼命朝着顾熙泓刺去的剑,最后染上的也只是自己的鲜血。
“公主说得对,如果死去的冤魂有能力为自己报仇的话,这皇宫不说全空,至少会有一大半的人死于厉鬼索命。”清儿边说还边觉得十分有道理的点起了头来。
御花园之行并没有白跑一趟,如景容所料,景泰帝果然又站在红枫树下吊唁亡者。
听见有人靠近,景泰帝身边的陈公公马上回头看来人是谁,刚想在景泰帝耳边说话,却见对方大手一挥,制止了他。
“我就知道你会来。”景泰帝仍旧站在树下,没有回过身去,但是那语气又是那般的笃定。
景泰帝这话传入景容的耳朵又是另一番滋味,贝齿轻咬下唇,她还是踏出了步伐,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朕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你来了。”说话间,景泰帝转过了身来,脸上洋溢着慈父的微笑,眼角却明显的已经开始湿润。
笑容和未出的泪水是什么含义,景容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她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