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谁是天遂第一大坊的结果最终没有公布,作为最后选择的幕后人,公主府给出的回应只是还需细细斟酌。但是璃漪坊却因此名声大震,成功抢走了纤羽楼一半的生意,宝春趁热打铁,将风四娘的身份公开,外人只道是璃漪坊生生从纤羽楼手里抢了风四娘,并不知道其中真假,而与忆心歌坊的合作也在顺利的进行中。
看起来宝春的确算是赢家,而东子也在这之后成为了璃漪坊千金难求的舞者,风四娘的神话因此过去。
灯火阑珊,又是一夜笙歌起,纤羽楼门前的灯笼高高挂起,泛着奢靡的红晕。
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通身的气宇轩昂,眉宇间有着一股子热血之气,好不英气威武,他骨节粗壮,一看便是练武之人才有的身段。
男子站于纤羽楼的门前,打量着头顶的牌匾,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少有的温柔,身旁跟着的小厮忍不住打断他:“萧少爷?”
男子回了回神,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不用跟着了。”
“少爷,老爷知道了您来这里恐怕会……”小厮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里有我一个故人,即便爹会责怪我还是要去看看,这个人对我而言,很重要。”萧子栋的眼神坚定,让一旁的小厮也无可奈何,只得叹口气道:“小的在这里等您。”
萧子栋也不反对,点点头便进了纤羽楼,才进了正门,门口便有人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油头粉面,说话倒是极妥帖,带着几分生意人的市侩。
“萧爷,您来了。”男子仿佛等待萧子栋许久,眼神里却有萧子栋看不明白的暧昧。
萧子栋斜眼朝纤羽楼正厅望去,今天的纤羽楼仿佛特别冷清,只是这冷清里又多了几分庄重,仿佛专门在等待他一个人似的。
萧子栋刚在心里打鼓,就听面前男子道:“萧爷和我们姑娘是旧相识,怎可让那些浑人扰了清静。”
萧子栋眼神一眯,看起来似笑非笑,不过嘴角却流露出甜蜜的味道,那些年的记忆他永远也忘不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的记忆也越来越深刻,如果说小时候的情感是自己不明白的,那么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份悸动是什么。
当年离开刘家村,跟随着伯父来到京城天遂,火头军做起,凭着一股子冲劲和傻气竟然得到了萧闵将军的青睐。那一年他记得很清楚,大雪纷飞,父亲于那个冬天终于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已经残废之后,他痛苦的将头埋进了双臂之间,母亲痴傻的看着他,只是一味的笑,当年的自己见到父亲醒来十分开心,跑了好几条街去买天遂最有名的如意糕,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父亲和母亲双双死在了床上,床边躺着还未喝完的耗子药。那一年他第一次上战场,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做起,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失落和悲愤,他将所有的屈辱化作了那一刻的仇恨,竟然杀敌三百余人,成为了那一年最有希望的新兵。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他最终被大将军萧闵看中,收作义子,身份和地位的不同,连年的军功,让他一跃成为了人上人,只是身份再不同,他还是会想起当年的刘家村,想起年少的那个女孩,想起她明亮的眼睛,想起她浅淡的笑,慧黠的眼神。
仿佛,这些年的日日夜夜,这些往事成为了他唯一的牵挂,也是他想活下来唯一的寄托。
然后一晃数年,他征战在外,很少有停下来去打听她消息的时候,虽是萧家义子,却知道那所谓的义子也不过是萧家意义上的上门女婿,萧闵看中他,无非是想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与他,好为女儿谋个好归宿,这些年因为婉拒婚事,他大抵惹了不少麻烦,索性请命去灭倭寇,一去就是三年,这其中他也曾试着派人悄悄回过刘家村,带来的消息却让他彻夜难眠,她已经不在了,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原来当年他走之后,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可是即便如此,她甚至连一封信都没给远在天遂的自己写过,她究竟在想什么?
记忆在脑海中盘旋,又渐渐收紧,最终化作了眼前的一片氤氲,萧子栋眨眨眉睫,对面前的男子道:“宝春妹妹呢?”
男子贼贼一笑,道:“里边请。”
大厅的正中,摆好了酒水酒菜,长长的红色绒毯直达舞台,萧子栋眼神一眯,看着正前方的舞台,心里又是百转千回的难过,那个舞台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当年自己和刘木匠一手完成的,那些边边角角的细节,他都记忆犹新。
丝竹声起,面前的画面仿佛记忆倒退,将他拉回了那年的彭府,他和宝春初入彭府的欣喜,他看着宝春和彭家少爷走的太近而心生怨怼,他在宝春去忙的时候偷偷雕刻的小人,他听到师傅说以后宝春是要给他做媳妇时的开心……
当年的孩子,用她的智慧将歌舞坊带进了一个新的时代,而如今,她明明就和自己近在咫尺,却让他感觉彼此远在天涯。
为何你来了天遂这么久,我都不知道。
为何那些年你过的那样苦,你都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
为何当年你离开刘家村,不曾给我留下一丝一毫找寻你的线索。
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你可曾记得当年那个总是喜欢粘着你,爱哭又傻气的强子哥?
宝春妹妹,真的是你吗?
几杯酒下肚,萧子栋的心渐渐失去了防备,他收到纤羽楼邀请的时候还存在着一丝怀疑,可是此刻,他看着面前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