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强子愣愣的听,他还反映不过来什么叫不记事了,记忆中母亲总是爱梳妆,喜欢干干净净的示人,即便是在田里忙回来,也不会像别人那般泥泞,如今的母亲,难道连梳妆都不记得了吗?
刘氏见小强子愣着,又道:“你也别多想,总之我和你叔会帮你的。”
“喂,你们还要叙旧到什么时候?”华凡站在一旁看了许久,他看看天色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道。
刘氏这才注意到右侧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衣衫整齐,脑门锃亮,皮肤不似风吹日晒的村里人,又不似达官贵人那般的昂头挺胸,她看了半响随即道:“这位是?”
“我是彭府的华管家,今日特意前来是受了我家少爷的吩咐,将你的夫婿刘木匠安全送到家。”说完,华凡身子一挪,露出身后担架上的刘木匠。
刘氏顾不得回话,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躺在担架上的丈夫,多日不见,怎地如今面色这样苍白,他趴在那里静静不动,和死了一般,额前的碎发可以看出几日未梳洗,随着清浅的呼吸上下起伏。
刘氏僵在原地,她拍拍怀里的宝春,声音哽咽的道:“春儿,那是你爹吗?”
宝春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抬起头,撞上母亲询问的真切眼神,其实刘氏是明白的,只是她潜意识的逼迫自己不要相信,她似乎在等宝春给她一个答案,一个不是那么残忍的答案。
宝春擦干泪痕,跪倒在刘氏面前,她抬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深沉,“娘,是我害了爹。”
“不!是我是我!”小强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刘氏微微抬头,阳光刺痛了她欲哭无泪的眼,只不过刚入秋,为何天气便这样冷,她嘴角带着笑,虽是农妇却有几分内蕴的气质,她擦过两个孩子,径直走到华凡面前道:“谢谢华管家送我夫婿回来,只是恕我多一句嘴,我夫婿这是怎么了?”
“残了。”华凡冷冷的答,眼神笃定,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事情已经如此,难道答的漂亮就会减轻痛苦吗?还是要将一句本是事实的话装点的更加虚伪。
日头还未落,秋日的高空清澈透蓝,华凡极少仰望天空,他突然发现原来彭府看向天空的时候只有那么一丁点,而这里,仰望出去竟是如此摄人心魄的宽广,终于,在他车帘放下的瞬间,哭喊声四起,他不知道能做什么,更不知道如何说道别,只希望他刚才留在担架上的银两可以为这个家带去一点安慰,就算是为少爷,他也应该这样做吧。
秋天,就这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