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蓄势许久,来得也极其突然,似倾盆一般,哗啦而下。
山路之上,不消片刻便堆起积水。
亭中的那波书生皆微微皱眉,看来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得耽误许多赶路的时间。
若是下到傍晚,天色黑了,几人在这深山之中,又不可能夜半赶路,多半要在这亭子里歇息一晚了。
大雨之下,袁华便又重新打量起了亭子里另外两人,且打量得非常仔细。
毕竟三方可能就要在这亭下共度一夜了,不好好摸摸底细,他放不下心。
袁华先看的老妪,老妪正手持拐杖,面色担忧的看着亭外大雨,应该也是在忧愁这雨何时能停。
袁华没多看,很快又将目光移向陈九处,装作不经意间撇了他两眼。
一个寒酸书生,后面箩筐里背着的应该是些吃食和书籍。
刚刚进亭时,这寒酸书生也不愿与他们言语,言行甚是警惕。
越是这样,袁华便越放心。
不愿有交集,才是最安全。
相反那老妪,反倒让袁华有些上心,不过也无需太多紧张,毕竟自己这伙看着文质彬彬的书生,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这边几人仍在交谈,外边大雨下得正好。
书生中,除了袁华,仍是有几人不停打量陈九。
以那衣着平凡名为王卫平的书生最多。
王卫平出生寒门,头脑聪慧,书院先生的知识他能很快掌握,因此不过及冠年纪,便受到袁府赏识,让其与袁华一起去学宫求学。
王卫平年少登高,心气自然更傲,看向陈九这寒酸书生的眼神中,稍有鄙夷,随即便是不屑。
似乎与陈九这样的寒酸书生身处一亭,掉了他的身价。
俏丽少女名为张画茵,是与袁府交好的张氏小女,自幼便跟在袁华身边玩耍,对学识渊博的袁华异常仰慕,此番与袁华一起游学,也是她极力要求的。
雅静女子名为北唯,是袁府突然安排加入游学之中,且吩咐袁华不可怠慢,应该来历惊人。
配剑书生名称不详,来历也不清楚,是袁府安排的游学人员,应该担任着护道人这一角色。
陈九闲得无聊,身子一歪,躺在了长椅上,慢慢吃着手里水果。
亭中三方沉默无言,气氛略微有些压抑。
是那老妪先开口,先叹道:“如何回家,如何回家……”
然后转头看向几人,忧愁道:“几位年轻人可是来自清风城?”
袁华回道:“不是来自清风城,但是要去往清风城。”
几人这就将目光移向了陈九,欲问起来历。
陈九装傻充愣,张了几下嘴,然后指了指自己嘴巴,示意哑巴不能开口说话。
袁华笑了笑,倒没有言语。
老妪于是又说,“老身也是来自清风城中,此番是从乡镇里探亲回来,不料遇见这般大雨,唉,恐怕今晚不能归家了,不知道我家中大儿会如何担忧。”
俏丽少女张画茵劝道一句,“老婆婆别慌,说不定要不了一会儿,这雨就停了,到时候又能赶路。”
一旁的王卫平赶忙点头附和少女,“是呢是呢,老婆婆莫慌。”
其余人不曾言语。
毕竟这只是两人的安慰话语,大雨一时半会还真停不了。
陈九躺在椅子上,半眯着眸子,像是假寐。
老妪便和五人开始不断交谈。
其中言语多是赞叹五人年少有为,这般年轻便开始负笈游学,且还要去那学宫求学,真是前途无量。
几人委言说过誉,但其神色间仍是有藏不住的傲然之色。
大赢王朝南部,如此年纪便敢去、便能去学宫求学的年轻人,能有几个?
仅此他们便足以自傲,丝毫不过。
大雨连下许久,丝毫不停。
老妇人与书生间的话语不断,多是赞叹,袁华虽对老妇人仍然有些警惕,但见得老妇人这般和蔼,且对官场一事颇有见地,不像一般的山野老妇,便也乐得交谈。
几位年轻人多是在豪情诉说自己心中抱负。
袁华此番去往学宫求学后,便要在官场上一展宏图,步步登高,为大赢王朝万千士子开出一个太平盛世。
陈九躺在椅子上,差点笑出声。
这牛皮呀,是真敢吹。
王卫平则扬言要在学宫进修,成为那身带浩然正气的学宫君子。
他言语之间,目光多在俏丽少女身上往返,似说给少女在听,随即其目光有移向陈九,眼中更是不屑。
这般胸生,让他看了只觉鄙夷。
这种人根本不能算作读书人,半个都算不上。
老妪便又不断感叹,说年轻人志气高是真不错。
这种态度诚恳的好话,总是让人喜欢听的。
于是双方关系渐渐熟稔,言语更多。
就只有陈九静默无言,一时之间反倒像是个外人。
大雨停下时,已经是黄昏傍晚,道路积水甚多,不能赶路。
亭里四面透风,估计晚上降温时只会更冷。
那老妇人哆嗦一下,拄着拐杖起身,往亭外方向走了几步。
王卫平不解问道:“老婆婆要去哪?外边还有积水,且隔着清风城有些远,夜晚赶路更是看不见,太危险了,老婆婆快坐下,今晚在亭内歇息就是了。”
老妪笑了笑,解释道:“往前边有一处山神庙,建得隐蔽,平时有些人前去上香供奉,也让行脚商人夜晚歇息,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很正常。”
言语之间,老妪撇了眼陈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