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一个瓷器一般精致的俊美少年,温顺柔美,像是一头美丽的驯鹿,但此刻,他眼角泛红,眸中带泪,像是发怒的羔羊一般,冲着归德侯喊道,“还有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看外表像模像样的,实际上烂到了根子里去了。明明是你瞧中了我的容貌,夜半时分将我掳掠到竹林之中,对我施于暴———暴————行——”
说到这儿,余岚停顿了一下,那张瓷娃娃一般的脸上,漫起了既是悲愤又是羞耻的表情。
纵使坠入红尘,碾压成泥,遭受过无数次的屈辱与折磨,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次揭开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依然让他在一瞬间有一种撕皮抽骨一般的痛苦。
但这种痛苦,相较于他要维护王琳琅的决心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当初,他深陷地狱,是那个笑容暖暖眉眼弯弯的女人,将他从泥淖之中拖拽出来,带到了阳光里。现在,也不知这个女人得罪了谁,一个又一个的罪名,往她头上按。他虽读的书不多,但戏文里见得多了,这些人想要那个女人的命啊!
这一刻,余岚的心复杂至极。梨花戏园的覆灭,师兄的惨死,导致他对于王琳琅,有一种莫名的愤怒与委屈。但这种愤怒与委屈,在面对眼前这个谎话成片的侯爷,就蜕变成熊熊的怒火。
他瞪着一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睛,继续说道,“琳琅姐姐见到我受辱,愤怒不过,于是与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将你和你的护卫拍晕扒光,丢在竹林之中。翌日清晨,早起的人们发现了你们,指指点点,围观议论。侯爷迁怒,将所有客栈里所有知情的人全部地杀——————“
“闭嘴,你给我闭嘴,”归德侯的脸,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红,变紫,一瞬间,精彩至极。
“陛下,此人明明是一个胡人,却在这里胡说八道,大放厥词,污蔑臣下,实在是居心不正,妄图挑拨两国关系,破坏协谈,还望陛下将治此人治罪。”归德侯一跪在地,昂着头,直视着高座上的皇帝,像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一般,显得傲骨铮铮。
“你说谎,你说谎,”余岚像是一只愤怒的斗鸡一般,大声地嚷道,“你脐下三寸处,有一个红痣,一个豆大的红痣!”
他言语急促,神情悲愤,偏偏声音抑扬顿挫,像是清泉倾泻而下,于悦耳清脆之中,隐藏着一股震耳欲聋的喧嚣。
他这一嗓子嚷出,一众看客面面相觑。各种难以置信,惊愕意外,怀疑审视,甚至嫌弃恶心的目光,在那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身上,梭转来梭转去,不知这两人之中究竟是谁在撒谎。
“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语,污蔑侯爷的胡人,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打到他招供为止,本宫看谁在背后捣鬼?”昌顺大长公主拧着眉,满脸阴霾,戾气十足地嚷道。
虽说与归德侯离心离德,同床异梦,但是不管内里腐烂得再厉害,但在这样公开的场合,还是要把那些龌龊给捂起来,维护一下彼此的体面。
昌顺嫌恶地睨了归德侯一眼,一双凌厉的仿佛毒蛇出洞的眼睛,扫向了那个满头彩色小辫子的异族少年。
作为皇帝唯一在世的姑姑,她话一出口,身后便有数名卫士,争功心切地冲了上去。
“我看,谁敢动他?”赵国太子石隧,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满身匪气,眼睛犀利,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凶狠劲儿,仿佛一头下山的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冲到近前的几名侍卫。
他一动,身后的异族勇士,唰地一下,全部地站了起来,个个脸色凶狠,刀剑出鞘。
值守在大殿的禁卫军,见此情形,面色一紧,快如闪电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双方对峙着,剑拔弩张,空气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
在这人人都觉得心脏被火炙烤的时刻,那个狼一般凶狠的赵国太子——石隧,从坐席上走了出来。他气势逼人,满身凶煞之气,仿佛从尸山火海走出来一般。
“归德侯,你不认得我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嗓音奇特,有着一股咬文嚼字的别扭,以及恶意满满的阴霾。
归德侯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那向自己不断逼近的男人。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似乎闻到了阵阵的血腥之气,从那双煞气满满的眼眸中流淌了出来。
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仿佛野兽一般的眼睛,归德侯一瞬间仿佛被雷劈中,“你————,是你————?”他惊愕地叫道。
这张平日里装作君子的脸上,出现了道道裂缝。意外,惊惧,害怕,窘然,忐忑,一瞬间,各种情绪,从那越来越大的裂缝中,叫嚣着翻涌而出,将先前的镇定,自若,击成粉末。
“对啊,是我,就是我!”石隧的嘴角咧出一抹冷酷的弧度,眼睛射入了愤怒的光芒,像极了一只暴虐的狼,“当日,我遭奸人所害,流落在外,与余岚一起,被林芝县主所救。你觊觎余岚的美貌,将他掳掠到竹林之中,我追踪而至,你却命人将我打至重伤,乃至奄奄一息————”
说到这儿,石隧跳跃而起,像是狼露出了锋利的爪子,手中的匕首划着残忍的弧度,像是割草的镰刀一般,径直划向归德侯的脖子。
所有的人,几乎都呆了!
“侯爷————”昌顺大叫一声,声音高昂,尖利,像是布帛被突然被用力地撕裂。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男人,在她面前,素来像是一条狗一般,她向来瞧不上眼。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