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琅盘膝坐在层层叠叠的金黄色落叶之上,将身后的古琴置于腿上,开始弹奏起来。简单的七根弦,随着手指的微微震颤,发出优美动听的琴音。如松林浩荡,清越宏远,仿佛抛开了世间的杂念,于清幽缥缈之中,寄托着无尽的想念。
穿行在层层叠叠高高矮矮的飞燕草中时,涌动在心中的那些悲伤喧嚣的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相反的,有一种冲动突入其来,她想立刻,马上,就见到萧博安,不耽搁一分一秒,马上就见到他。想要亲口问他,既然爱她,为何又要狠心杀她?既然杀她,为何事后又一夕之间满头白发?还有这满山遍野的飞燕草,似霞如火的枫树林,又该如何解释?
想到便要去做,她翻身上马,像是一股从林间穿越的风一般,风驰电掣地往城里赶去。
待到她一口气奔到红袖招,站在沐浴着金黄色阳光的三层阁楼前,看着披红戴绿妆容精致的各色女子,陆陆续续地出现在阁楼的栏杆处,对着路过的众人抛媚眼丢手绢,一种荒唐的感觉,突然在脚底直往心口冲。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想要找他,竟也只能到这个地方!
她微微地苦笑一番,牵着马转身便要走。
“小舞,小舞,”却有一道身影,像是流弹一般,从后飞来,携过着扑鼻的香风,将她从背后抱了一个满怀。
饱满浑圆的胸部,像是小山丘一般,顶着她的背部,让她像是着火一般,满脸羞红,浑身尴尬,像是木桩一般僵立在当场。
有路过的人,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王琳琅这才蓦然惊觉,自己此刻一身男装,这般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女人公然地抱在怀中,确实有些伤风败俗,给人世风日下的感觉。
“风姐姐,”她有些无奈地低唤一声,手腕一个用力,将身后之人,轻而易举地拉扯到自己的对面。
“小舞,小舞,真的是你!”风三娘惊喜地望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睛之中,似是有激动的火花在四射。只是,当这目光落到她的左脸颊时,顿时变成了震惊,愕然与心痛。
“天哪,怎么留下这么一道丑陋的疤?这该有多疼啊!不过,小舞儿,你不要担心,凭借长生的手艺,一定会将这疤消除得一干二净,一点儿也不会影响你的花容月貌。”风三娘热情地攀住她的胳膊,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
王琳琅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颊。如果不是谢神医那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也许,这块蜈蚣似的疤痕就会变成真的,蛰伏在她的脸上,一停留便是一辈子吧!
当时,她央求神医为自己做出这样一个假疤痕,是想着,若是周围的人,因为这个疤痕而嫌弃自己,唾弃自己,那这样的人,哪怕亲近如斯,自己也会弃之如粪土。哪里想到,却收获了满满的同情与怜悯,倒是与她原本的初衷,背道而驰。
“咦————?小舞,你脸上的疤痕,怎么与公子脸上的疤痕,如此地相似?这位置,这形状,怎么一模一样?”风三娘睁大她的眼睛,像是中了蛊惑似地,摸上她的脸。
周围人的目光,愈发地怪异,王琳琅索性将马儿的缰绳抛给一旁的龟奴,拖着风情万种的风三娘,进入了红袖招之中。
一进包房之中,风三娘就像是闻到花香的蜜蜂一般,扭着腰肢就扑了上来,拉着她的腰带就要往下扒。
“风姐姐,风姐姐,你要干什么?干什么?”王琳琅被这样登徒子一般的风三娘,给彻底地惊呆了。她额头冒着冷汗,手忙脚乱地阻止她。
“小舞,小舞,快给我看看,你的后背心是不是也有一个疤?这么大,有碗口这般大。”风三娘一边比划着,一边不依不饶地扒拉着她的腰带。
束身的腰封,并不难解。只是,在绣着暗纹莲花的腰封之上,盘缠着暗红色的秋水软剑,纵使风三娘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拿它丝毫没有办法。
王琳琅按住了那双不安分的手,“风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后背心有一个碗口大的伤疤?”她一阵惊悸,毛发像是捉了魔似地冰冷地耸立起来,带着警惕,望着眼前的风三娘。
后背心的伤疤,在谢神医的一双鬼斧神工的手下,当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那里的确曾经有过一个伤疤,一个碗口大的,凸凹不平的伤疤。只是,这件事,风三娘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风三娘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像是一只急躁的兔子一般,在室内走过来蹿过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公子从小石城回来之时,不仅头发白了,而且后背心上就有这样一个疤,碗口那么大,养了生生三个月,才堪堪从病榻上起身。”
王琳琅安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也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任何力量。良久,她才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响起,“谁伤了他?”
“不知道啊,文轩那家伙,像是木头一般,什么都不说。就连长生,任我百般引诱,甚至缠绵在床榻之间,他也守口如瓶,连屁都不放一下。不过,那伤口甚是古怪,好像是公子的九折银龙鞭所伤。”风三娘苦恼地跺跺脚,惹得胸前波涛汹涌一片。
王琳琅根本无暇去欣赏眼前这美人的玲珑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