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房门,便见一个人影从远处疾步而来,正是负责情报信息的墨二。他面色凝重,脚步匆匆,似乎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王佑见势,脚步一转,踏着一地的夜色,去了书房。
书房里安静,沉寂,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它与外界割断开来。
王佑静静地站在窗边,一时间,心头思绪纷乱。
有时候,你刚想停下脚步,稍稍地休息一番,可是,生活的潮流,却劈头盖脸朝你砸来,挟裹着你想向前,再向前。若是不想被汹涌的潮水淹死,或着被狰狞的乱石撞死,你只只好拼命地挣扎,奋力地搏斗,以求得一线生机。
此刻的王佑,正是这种感受。他本想在至暗时刻来临的时刻,保持低调。可是那些隐在暗中的敌人,却偏偏不肯。他们就像是躲在草丛之中的毒蛇,趁你不备,便会窜起咬人,置你于死地。
他静立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许久都没有动一下。在那高而远的夜空之中,月亮昏晕,星光稀疏,一切都是那么冷清悲切。
墨二望着烛台上化为灰烬的纸屑,心中疑惑。他虽不知那纸条上写着什么,但瞧公子更加清冷的气势,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生怕打断了公子的思绪。
“县主留在清风寺的图文册子,取回来了吗?”王佑凉如秋水一般的声音,在幽寂的空间里突然响起。
“取回来了。”墨二上前一步,将身后的包袱取下,打开,小心翼翼地将里面包裹中的东西取出,摆放在案几之上。
清风寺的老方丈是一个老狐狸,不仅榨取了一大笔钱财,还请画师将这图册誊抄了几份。不过,那誊抄画写的内容,质量确实不咋地。
王佑转过身,走回到堆满书籍和竹简的书架处,随手轻轻地一抽,便抽出另外一本册子。他将这本册子,一同摆放在案几上。默默地凝视了数本图册良久,他便从头到尾,一页一页地慢慢翻阅起来。
最先翻阅的这本图册,是临河的寒山寺所有的。约莫是与王佑一行人有着共患难的交情,所以方丈大师慷慨地将这本图册借出,并承诺,无论何时,只要有需要,他愿意效微薄之力。
这四本画册讲述的释明急救法,包括异物入喉急救法,和溺水急救法。画中的人物,生动形象,栩栩如生,简直是活了,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这般写实性的有着极强立体感的画法,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足可以开山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再看看那作为注解的簪花小楷字,刚劲有力,力透纸背,自有一番风骨傲然。虽然笔法稍显稚嫩,但匠风初具,假日时日,必成大器。
不亏是十一叔的女儿,出手如此不凡!这开天辟地一般的独特画法,初具风骨的飘逸字体,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像是在讲一个惊险刺激的生死故事一般,将活人救命的急救方法,娓娓地道来,使人在心脏猛提急收的过程之中,感受到了一种惊魂之美。
可是,这般非同凡响的美,以及创造出这美的非凡人物,竟然有人敢惦记?王佑的眼中,有汹涌的潮流跌宕而起,又喧嚣着乍然落下,激起浪花无数。
“明日,我们去拜会相国寺的了尘大师。”他的声音沙哑,不复往日的清雅淡定,音调之中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似乎藏匿着一股无名的悲愤。
“是!”墨二恭敬地答道。
他的话语刚落,便有疾风骤雨一般的敲门声传入耳中。
“公子,人我带回来了!”粗噶雄厚的嗓音,正是大大咧咧性格豪爽的墨五。
他提着一个人,蹬蹬蹬地走了进来。对着公子施了一礼之后,便将手中的人,像是扔麻袋一般,粗鲁地投抛在地上。“公子,我是在红袖招寻到五公子的。”虽没有多说话,但是那鄙夷的眼神,真是将地上那被那堵着嘴呜呜叫唤的人,看得连狗不如!
这个家伙,是不是没有长脑子,就算五公子纨绔不堪,但那也是主子,他怎敢这般————?想到这儿,墨二无声无息地靠近,狠狠地踩了那厮一脚。就在墨五吃痛之余,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那厮正待出口的惊叫,给生生地掐断。
王佑没有注意两个属下之间的暗流潜涌,他睁着一双红丝连连仿佛透着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之人。
这人衣裳凌乱,露出大片肌肤。而裸露在外的脸颊,颈脖,甚至在胸前的肌肤之上,隐着女人鲜红的口脂印子,和细小的牙齿咬痕。那些印痕,颜色各异,大小不一,很明显是不同的人留下的。那些混在他身上的香水味,和奢靡的颓废气息,使得人恍惚之间,直觉得地上这人,已经完全地变成了一个只知shòu_yù的动物。
想到垂死的父亲,在病榻之上,还牵挂着这个几乎是烂在淤泥之中的人,王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胸中蓬勃的怒火。他一把拽掉堵着那人嘴巴的破布,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地上之人。
“大哥,大哥,你快点把你手下这条狗给砍了,他竟然敢绑我,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绑我五爷?”王康跌跌撞撞,酒气熏天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凑到墨五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对他骂道,“你这个狗奴才,反了天了?竟敢绑老子?”他骂骂咧咧,唾沫横飞,哪里有一点世家公子的风度?简直比大街上浪荡子还要下贱!
王佑眉角抽动,这一刻说不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