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仿佛道尽人世沧桑与世道艰难的悲怆歌声之中,王琳琅微微低着头,默默地走向街角的一家客栈。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谢神医背着他的药篓子,斜睨了她一眼,“这世间的种种不平,还有各种悲惨,远比你刚才看到的更加地残忍。你所见到的,听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罢了。”
王琳琅没有说话,只是那略微沉重的脚步声,透露出她的心底,根本就是无法平静。上辈子,她长在红旗下,生活在一个个人人平等,国家富强的美好时代里。这辈子,她长在师傅跟前,享受他无尽的疼爱和细心的教导。后来,师傅死了,她辗转来到师祖跟前,学得了世间最强大的枪法。可是,这个世间,这个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的世间,在繁华热闹喧嚣的背后,还有无尽的酸涩,苦楚,和各种的不幸!
第二日,当休整了一日的俩人,从客栈里出来时,谢神医看着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面上冷凝的表情,似乎是滑过一抹淡淡的怜惜,但更多的是坚定不移的冷硬。
“今日,我带你去芜湖最大的奴隶市场上去瞧瞧!”他略微清冷的声音,在秋日微寒的晨间空气中响起。
“奴隶市场?”王琳琅眉毛上扬,惊诧地叫道。
“是啊,奴隶市场!”谢神医的声音里,像是结了霜,簇了冰,似乎隐着一种莫名的同情,又似乎带着一种骨子里的漠然。
这个满脸风霜一身神秘的神医,似乎是阅尽了人世间的各种沧桑,面目冷凝而无情,内心却柔然而坚硬。那双斜睨向王琳琅的眼神之中,仿佛带着一份怜悯,却又于怜悯中含有一种莫名的讽刺。
顾不得绪,王琳琅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奴隶!这两个字,像是两个重锤一般,相互撞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得她的灵魂似乎都要跟着颤上一颤。
对啊,奴隶!她所处的时代,本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奴隶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做着最辛苦的活计,受着最重的盘剥,却从来没有被当做人看过,在主人的眼里,他们就是牲畜一般,可以买卖,赠送,甚至随意杀害。就如她曾经读过的《汤姆叔叔的小屋》里面描写的一样。
尽管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一旦踏上那块喧嚣噪杂的土地,她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失掉了心魂。
高大的铁笼子,挤了整个广场。而在锈迹斑斑的笼子里,则装满了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各色男女。他们有老有小,或站或坐,或卧或躺,一张张或干净或污渍的脸上,有的写满了渴望,有的是麻木,有的则是一脸灰败的死气。
约莫是看到她面目俊逸一身正气,无数双瘦骨伶仃的手,挣扎着从笼子的铁栏杆里伸出,配上那一根根只是由一张皮包裹着骨头的胳膊,仿佛形成了一只只由骨头人手构建的丛林。而她却正在这丛林之中艰难地穿行而过。
“公子,买了我吧,买了我吧。”无数个声音从那丛林之中传出,听得王琳琅不禁头皮发麻,心中悲怆。
如果可能,她真想把这里所有的人都买下来,然后一人发送一点钱财,让他们各自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为了偿还神医的救命之恩,她答应做他一年的护卫。自己本就寄人篱下,哪里能救得了这么多人?
走在前方的谢神医,似乎对于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那张本就淡漠疏离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衣袖飘飘地在前方走着,径直走向广场中央的一座高台。
在那高台之上,一个约莫是老板的人,正在唾沫横飞地介绍着自己的货物。在他的身后,正立着一个惊恐万状花容失色的女人。虽是锦衣袍服,但是却皱褶深深,污渍斑斑,整个人狼狈不堪。
留着大胡子的老板,一把抓起女人的头发,露出这女人姣好的面目,和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各位买家,这娘们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一位官家小姐,家中因王敦叛乱而获罪,所以就判为官奴。”
大胡子轻佻地摸了一把美人的脸颊,凑近她的颈脖深深地嗅了一下,一脸陶醉满嘴淫邪地说道,“这肌肤摸起来滑滑地,身上还有处子的幽香。各位爷,将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买回去,如何折腾磋磨,还不是任由你们说了算!”说啊,朝一群早就按耐不住的男人们,眨了眨眼,一副你懂的的淫邪表情。
底下的男人们,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个个跃跃越试,喊声沸天。王琳琅心中悲愤,面色凝固,脚步微动,想要跃上高台,却被神医牢牢地按住,“你能救得了所有的人?”
这一句话,像是一击重锤,狠狠地敲打在王琳琅的心头。就在她僵立在当场的当儿,一个耄耋老汉,以三百两的价格,将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喜滋滋地带走。
丑恶的交易还在继续,王琳琅却看得满眼悲愤而无力。她有心想要逃离这个人间的地狱,但是神医像是脚底生根一般站在那里,她也只好压下心底的愤怒,看着一个一个的人,没有任何尊严地,像是货物一般,被人们买走。
一个瘦削的少年,被从铁笼子里拉出来,狠狠地推到高台之前。像是竹竿一般单薄的身躯,似乎不堪这大力的牵扯,一个踉跄,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鸡爪子一般的手指,撑在地上,低低地咳嗽起来。
“还不给我滚起来!”大胡子老板可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他眉头一皱,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