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敢辱没我的女儿?”一道饱含着怒气,怨气,和伤心的低喝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材适中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缀满铜钱图案的老者,大踏步地急走而来。他的身后,是一大群来势不善气势汹汹的仆从和护卫。
此人竟是小石城的首富——林宗源,林老爷!众人的心,猛地一掉!此人中年才得女,将那迟来的女儿,视为眼中珍宝,疼爱得不得了!想不到这溺水的女子,竟是他的女儿?这和尚,恐怕是小命难保啊!
随着他的到来,一股愤怒的肃杀之气,迅速地在空气中弥漫散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儿,还有那个动作出格的和尚,林老头面目扭曲,虎目圆睁,泪光闪耀,“给我杀了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道身着劲装的汉子,一人舞剑,一人挥刀,刀剑闪着令人心惊的寒光,好不留情地刺向那个白衣的身影。
眼看刀剑即将落下,可是,那个白色的身影却不躲不闪,依然在坚定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一按一松,再一按一送,似乎他正在做的事情,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崔琪一个箭步窜出,一剑隔开了那把厚重的大砍刀。而那扮做王琳琅的暗卫,腰间软剑一拔,将那柄长剑给牵扯到一旁。随即,刀剑声不绝于耳,两个人护在慧染身侧,与那帮护卫斗得难解难分。
林宗源直觉自己都要爆炸了。女儿的突然溺水,已经让他痛不欲生,可死后还要遭人如此侮辱,简直在他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地扎上一刀。他的眼神似乎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募地一下从怀中一把匕首,朝那人的胸腹之间,狠狠地捅去,“你个该死的和尚!”
“师叔,美人师叔,你快躲开,快躲开,”崔琪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觉得自己的魂都快吓没了。她有心想要抽身救人,奈何包围着她的几名护卫,身手极佳,使得她自保都有困难,更别说腾出手去救人!
那抹骇人的寒光,已经到了眼皮子底下,慧染的瞳孔猛地一缩,然后他并没有躲开,只是在那匕首已经触动到衣襟的那一刹那,手下的动作加剧,连续重重地按压了三下。
嗤!刀体入肉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般传入耳中。
慧染的左下腹处,白色的衣裳,已经在瞬间被晕染成红色。他的眼中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缓缓地放开自己的交叉按压的双手,可是那张如青莲一般的面容上,却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咳——咳——咳——”,一阵略带沙哑的咳嗽声,突然传入人们的耳中。却是地上那原本死去多时的女子,竟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她——她——竟活了!活了!
围观的人群,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嘴巴张得仿佛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个个像是遭受雷劈一般,惊骇得魂不附体,心胆俱裂!
林宗源手指一松,匕首掉在地上,他却不自知,一张惊喜交加的脸上,迸出异样的光彩,就像一方干枯的池塘里,突然涌进了一汪清泉。“晴儿,晴儿,我的晴儿,”他乍然失态,将失而复得的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嘴角颤抖,老泪纵横。
“师叔,师叔,慧染师叔!”崔琪的声音,凄厉而慌张,她像是一道光一般,窜到慧染身侧,想要用手捂住腰间那汩汩的鲜血,可是却徒劳无功,反而将那白色衣衫上的血,蹭得到处都是。
慧染的脸,白得像是一张纸,身躯颤抖着,摇摇欲坠,可是,他却坚定地望着那小婢女,执着地说道,“释明急救法,不是狗屁都不是的东西,它是可以救命的珍贵法门。”
“师叔,慧染师叔,”崔琪从背后抱住了他,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她嘶哑着嗓子吼道,“你快别说了,别说了!”
假王琳琅一个箭步窜来,一把撕开白色的衣裳,露出那寸许的却一直冒血的伤口,然后掏出怀中的金疮药,不要钱地全部地撒了上去。可是,血却流得那般快,将药粉立刻冲散。
暗卫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这刀伤表面上很窄,但实际上很深,恐怕扎到里面的脏腑。这可如何是好?这个和尚,是七小姐的师叔,大公子专门排她来保护,若是此人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想到这儿,暗卫一阵心跳加速。
一直做壁上观的方丈,此刻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他一个箭步上前,那充满青筋的枯燥的犹如树皮的手,募地一个伸出,手指变化繁复,像是绣花一般,连点慧染腹间几处大穴。
慧染抬眼看向一脸肃然的老和尚,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大师,您看,我送了她一轮明月。”
这般无头无脑的话说完,他长长的睫毛一闪,犹如弯月一般的眼帘募地合上,陷入了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
隐在人群众的数人,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像是泥鳅一般,从重重叠叠的人群之中,迅速地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