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月华灼灼如火,清晖泠泠似冰,星群的闪烁与成片的光斑,犹如那英灵殿内的华丽乐章,谱写出了一段段如泣如诉的史诗。
它们与蝉的高歌相得益彰,与蜂的秘语相辅相成,与蛙的长鸣交相辉映。可他们纵使化为了无数利刃,却也斩不破那层始终聚拢在世界边缘的阴影。
老鼠们不知何时返回了温暖的巢穴,猫头鹰也早已站在了空心树洞。无家可归的野猫野狗正翻弄着垃圾桶,布姆此时身处在次元空间里,面无表情。
纸窗在一股突如其来的风涌下轻轻摆动,站在一旁的六花好似石像般静止不动。她的手此刻正搭在腹部,而房间中则再无一人。
正躺在潭水边的布姆打量着天空,那种光泽却对不能称为夜晚,但却也与白日无缘。他不记得自己昨天的举动,只知道误伤了六花,令其头破血流。
六花的棕褐色皮肤能抵挡高阶魔法师的攻击,更能在剑刃下毫发无伤。除了身为契约主的布姆,没人可以伤其分毫。
叹了口气,布姆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普通人。与所有普通人一样,不时总会做出些愚蠢的举动,除了被人唾弃外,再无任何值得骄傲的事情。
人世间最大的绝望,是内心世界的幻灭。布姆如今成为了魔法师,也拥有了六花这个亲人,可却依旧茫然无措,甚至逃亡到了纽克城。
本想从新开始的他,却见到了一幕幕曾经的影像。贫民们依旧活得生不如死,贵族们依旧趾高气昂,职业者们依旧为金币而四处奔波。
在这个高速运转、生生不息的世界里,仿佛物质**的狂欢将永远不会有谢幕的那天。至少如今看来,还要持续很久很久。
然而当所有喧嚣皆尘埃落定时,布姆却依旧害怕独处。那是种焦躁的不安,正如独自一人在夜晚面对着璀璨墨蓝的天幕,纵然眼前一片繁华,可内心却无比荒凉。
心中的空虚感越发鼓胀,原来物质和**是永远填不满内心的。布姆适才发现,自己始终充满着对未知生活的焦虑。
这些看似可有可无的问题,却始终都在困扰着他,让其无法安静的聆听本心。可无数书籍,与无数古卷中,却又都在喜闻乐见的自圆其说。
不是让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就是怂恿他勇敢的迈出第一步。亦或者大言不惭的叫人随心而动,甚至将这种随行称之为洒脱。
但实际情况却是,有些人迈出了第一步,侥幸登上了人生某个阶段的顶峰,然后满脸得意地扭头鼓励别人:追随自己内心的声音,勇敢走出专属于自己的路。
而另一些人虽然也迈出了第一步,甚至还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但他们没有坚持始终,而是选择停在半山腰的某个地方驻足休息,沉溺于眼前的风景。
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讲,或许可能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也没有,终其一生都在碌碌无为的平淡里度过。
闲散与慵懒的计量单位是吸一支烟的时间,在那灰白色的烟雾弥漫里,模糊了的不仅仅是头顶上的星群。
我们也许安逸得太久了,以为繁华会依旧,以为日子总会平凡如水,以为到处都有诗和远方,以为只要努力就能过的更好。
殊不知这所有的一切,在很多时候不过是自然轮回中最脆弱、最虚幻的泡沫。这个世界本就很公平,无论现在,还是过去或未来。太多人用自以为聪明的头脑,或自以为强壮的体魄,自证了一个又一个渺小的存在。
因此不知从何时起,布姆习惯了在芜杂的梦境中,幻想着在现实里不愿或不能上演的聚散离别。
可这样的梦境终归太过冰冷残忍,就如同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歌剧,每个人都带着假面,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演绎着不同的经历,却又都有着相同的悲哀。
岁月如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悲惨记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与亲人,中间飞快流淌的,则是隐隐的伤感。
奥古大陆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布姆的却并不多。脚下那崎岖的世路,指尖那陡峭的崖壁,前方那模糊的丛林,命运时常如魔鬼般戏弄着他。
因此昨天布姆才会选择用血汁填满酒杯,然后再静静观赏这茹毛饮血的炼狱绘卷。他累了,累到需要发泄,以这种极端的方式。
时光荏苒,在这个忧伤而明媚的年纪,布姆从单薄的岁月里打马而过。穿过龙葵,穿过芦苇,穿过时隐时现的悲喜与无常。
年轻的他,选择守护这如同泡沫般脆弱的童话。然而快乐才刚刚开始,悲伤却早已闻讯将至。
绝大多数的人,都在沉默的绝望中度过了一生。想要做点什么,却不知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徘徊在十字街头,沦为了时代洪流中的一滴微小的水分子,随波逐流。
如果人生是一本书,那么青春便是其中的一个章节。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的青春是酣畅淋漓的,是生命中最精彩的一个章节。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它更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渡段,苍白得乏善可陈。尽管心里有很多想说的话,想做的事,但却始终没有勇气付诸行动,只好在青春这个章节里一次次地留下空白。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如果它流动,它就会停止;如果它存在,它就会消亡;如果它生长,它就会凋零。
生命如同一条莫测的征途,人们们总是忙着赶路,忙于迷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