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寂寂, 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次年春日, 草木生发的时候,大巫举行了祭祀。

祭祀典礼上,纪墨站在最靠近大巫的位置,旁观那绕着火堆的舞动,观想法默默进行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一心二用,竟然也能做到同样的专注,可惜,并非是他主持的祭祀, 哪怕是这样近的距离, 也实在是没看到什么不同的地方。

狰狞的兽骨在火堆之中拼成了一个古怪的形状, 上头那个兽头架在最高处, 似野兽的身体扭曲,整个被火燃烧才有的结果。

滚滚黑烟从兽头的各个缝隙之中冒出来, 火焰窜出眼窝, 燎人的热力升腾着,在大巫退下之后, 载歌载舞的族人围着火堆欢呼,不怪以前纪墨总觉得这是联欢会,实在是太像了。

唱唱跳跳,吃吃喝喝, 连正经的婚配都成了次要的,不知不觉结成一对儿的男女也并不会总是腻在一起, 只是散会后, 他们会回到同一处草棚之中。

纪墨看到了雨的身影, 对方似也看到了他,对着他一笑,跟着一个男人走了,按照部族之中的惯例,不用对她过于操心,不合适的婚姻会自然分散,强行挽留并不是这里的风格。

生存尚且不足的时候,谈刻骨铭心的爱恋总是太奢侈了些,他们就像是所有合适的适婚男女一样,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罢了。

感情深,相伴的时间就长一些,感情短,就散了。

纪墨回了一个笑容,希望她幸福。

两年后,部族又要迁徙。

“为什么总是要迁徙,这附近住着挺好啊!”

纪墨不太理解,在他看来,部族周围已经很熟悉了,他们的狩猎场地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为什么突然要搬离舒适区,冒着被途中的凶兽和猛兽吞噬的风险,赶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呢?

没有任何要求他们必须如同候鸟一样习惯性迁徙的气候因素,所以,为什么呢?

“不能一直在一个地方,你记住。”

大巫没有多做解释,这样说了一句,就去打包自己的行李了。

把所有还能用上的东西用兽皮捆扎起来背在身上,哪怕是大巫,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特例,都是自己背负自己的东西。

还小的走路不太利索的孩子会被大人抱起来,女人的力气不够,男人就会多帮忙拿一些东西,却也不是绝对的,有些男人身上是空着的,什么都不带,他们负责一路的护卫工作,警戒以及探路,需要更为灵巧,毫无负累。

不多的东西被迅速分配完毕,纪墨也有自己的一个小包,他现在的年龄已经能够当半个大人看待了,没有人会给他特别的优待。

纪墨还给自己做了一根长矛,花费了足够长的时间,剥掉表皮经过晾晒又再次处理过的长矛,也能当做锋锐的武器来用,对付一般的猛兽还算有些威慑力,却也要对准要害才行。

人的素质提高了,凶兽猛兽的素质也提高了,甚至树木花草,内里的感觉都是提升了一截的。

用长矛去挑战凶兽,就跟用牙签去打大象一样可笑,纪墨去年的时候就跟着去过一次狩猎场,有幸见到捕杀凶兽的画面,蚁多咬死象,看完之后,他只有这样的一个感觉,太不容易了。

一只凶兽的死亡,会带走好几条人命,有的时候甚至无法杀死对方,只是把对方驱逐,就要付出同样的代价,当场死掉几人还不是最终的结果,那些受伤回来的人,有些还会死掉。

他们说是凶兽的牙和利爪有毒,被它的牙齿和利爪伤到的人就会在其后被死亡带走,纪墨看来,那可能是因为凶兽本身携带的细菌的缘故,可惜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医治办法,只能等待死亡。

迁徙的路由大巫引领,大巫把纪墨带在身边儿,走过的路都让他好好看着,最好都要记住。

纪墨有些怀疑这样的道路是否每隔几年走的都是同一条,这一次他们迁徙的地点是否就是上次迁出的地方呢?

选定两个地点,每隔一段时间从这里到那里,再从那里到这里,是为了躲避凶兽吗?

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总不能是避暑吧。

纪墨所感受到的气候变化并不明显,如果说炽热的阳光和频繁的降水是夏季的代表,寒冷和凋零则代表冬季,那么这个世界恐怕只有两季,寒冷的冬季过后有一个短暂的过渡期,习惯性被纪墨看做春季,但太短了,不用多少时间就是漫长的夏季。再转到冬季的时候也有降温的过程,可同样太短了,好像眨眼之间,就跳到了冬季一样。

这样的情况,他们不是按照冷热的气候迁徙,是按照什么来的呢?

纪墨心中存疑,并没有再次问同样的问题,而是根据大巫的指点,看着路上的种种景色,进行记忆。

无论是凶兽还是猛兽,它们经过一些地方是会留下痕迹的,也许是粪便,也许是气味儿,也许是折断的树枝和踩踏过的草地上留下的足印,大巫通过观察这些而绕行,同样也会采集一些粪便以备不时之需。

野兽们都是有着自己的等级意识的,强弱能够从气味儿上就判断出来,不会出现兔子袭击老虎那种自杀式的莽,采集一些凶兽的粪便收藏,那种气味儿就足够让一些猛兽退避,不至于找他们的麻烦,同样,也会让另一些凶兽闻风而动。

其中的度量把握全在于大巫,族人们在大巫发话的时候采集,在大巫说丢弃掩埋的时候同样动作迅速,一言一行都在听大巫的指导,而大巫做出判断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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