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被打开一条缝,一股清新的茶香就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只见雅间内的圆桌旁,竟只坐着一人。
那人正侧目斟茶,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苏牧凛眸,确认对方正是两天前在夜遇皇宫见过的程不悔。
“程先生。”
闻言,程不悔将手中茶具放下,抬眸朝苏牧看来。
眸底清明,一看就知他没有半分敌意。
“你不怕我对你不利?”他开口相问,亦没有半分遮掩。
“若是对我不利,两日前在夜遇皇宫才是最好的机会,何以等到现在?”
苏牧自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有些人要相处一阵子才看得清真面目。
但有些人,一眼就够了。
当时在夜遇皇宫,他就料定了这程家的少爷,不是天京苏家之流。
看他如此信任,程不悔一改素日里的清高,起身伸出手,客气道:“请坐。”
苏牧这次发现程不悔坐的并非主位,而顺着他的手看去,明显是要将苏牧让于主位之上!
苏牧垂眸思忖片刻,也没再客气,大大方方坐在了程不悔的旁边。
丁顺忙跟着落座,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还不知如何称呼?”
程不悔一面将眼前的茶杯小心推至苏牧跟前,一面轻问道。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程先生不必知晓我姓甚名谁,直接喊我‘老六’就好。”
当年在滨海苏家,苏牧排行第六。
这名字,滨海苏家老六,曾是不少人敬仰之人,也曾遭到更多人的唾弃!
当下在滨海,苏家老六已经成了一个禁词,提不得!
“老六?”程不悔眸底闪过一道意味深长,他轻轻给自己也斟了茶,将茶杯缓缓举至唇边一抿,才道,“那程某就不客气了,如此称呼,总有占便宜之嫌,但六兄既不计较,我也不必再矫情。”
他字字斟酌,滴水不漏,却又给人诚恳之意,令苏牧也对他对出几分好感。
毕竟自打来了天京,苏牧所见,纨绔子弟众多,有情有义的富家后辈,除了丁顺,还没有第二个。
“昨日程先生出手相助,我还没谢过,此番就以茶代酒,权当表示感谢。”
说罢,苏牧将眼前茶杯的茶喝了个干干净净,以表明不担心对方在这茶中加了不该加的。
见状,程不悔当即明了。
“六兄痛快,那不悔我也以茶代酒。”
他也跟着喝了个干净,可空茶杯放下之际,却没放在自己眼前,反倒故意放在了苏牧茶杯一旁。
看上去,那两个茶杯就像是两个人处于同一战线。
而程不悔的手指,亦轻缓地不断叩动着,就像是在传递暗号。
“林小姐可还好?”他低声问道。
“程先生放心,我已带林小姐去青禾医馆验过伤,敷了药,过不了几日就会痊愈。”
“那就好,”程不悔一面说,手指叩动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六兄可知,前日的风波只是一个开始?”
“开始?”苏牧凛眉。
当晚夜遇皇宫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唐忠仁险些就死在他的手下。
他留着唐忠仁的命,不是因为心软,只是想钓苏昊出来。
“六兄,苏家在天京说一不二,怎会允许有人在他们的场子里称王称霸?在不悔看来,当日六兄所为,比称王称霸更甚几分。”
程不悔一本正经说着。
苏牧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话是在拍他的马屁,还是在吓唬他。
他不由失笑道:“程先生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好!”程不悔原本在桌面上叩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却直接将两个空茶杯罗在了一起!且是将苏牧那茶杯落在了他的茶杯之上!
苏牧一动不动盯着眼前两只精巧的紫砂茶杯,心中已明白对方的意思。
“六兄,若你愿意接下不悔的邀请,随时可以来这龙凤台找岚姐传话;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这天京江湖大得很,我么们总有再相遇的时候。”
说罢,他竟忽然起身,朝外而去。
走到雅间门前时又轻道:“六兄,往后你就是这龙凤台的贵宾了,何时想来,直接来就好,等下岚姐会招呼周到,就算是不悔我送给六兄的见面礼。”
一番话磊落说完,起身离去。
幽静的雅间内,丁顺对着房门愣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大哥,”他一张脸恨不能贴到苏牧眼前,“你们方才那一番谜语,到底在说什么?”
在他看来,苏牧跟程不悔都没将话说明白。
可他们二人却都像是对对方的意思明明白白,只留他这个“局外人”在一旁大眼儿瞪小眼儿,憋屈死了。
苏牧一把将丁顺的大脑袋推开,抬手就亲自帮丁顺斟了茶:“这茶是新摘的,香得很,你也尝尝。”
跟着就将茶杯举到了丁顺嘴边。
丁顺刚开了口想再问,却只能一口闷。
香!
果真是香!
龙凤台不止餐品出众,连这茶,都是天京屈指可数的。
可他一口饮尽,身边的苏牧已站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丁顺忙跟了上。
二人走出雅间。
竟看到这龙凤台的老板娘岚姐竟亲自在门前候着。
看到苏牧,岚姐忙上前引路道:“我领六爷出去,六爷以后就是我们龙凤台的贵宾了,有任何要求,但说无妨。”
殷切服务的姿态,行云流水令人舒坦。
一众龙凤台手下,也忙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