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祉没有随众人返京,他向新帝请旨留下为先帝守陵三月。
尚未登基,但人人已以陛下尊称的殷长乾神色平静,连日来的丧仪让他消瘦了不少,脸上也多了明显的疲惫之色,“你既要留,那便留。”
“谢陛下。”殷承祉瘦的更加厉害,少年的身体原本就在抽条,如今折腾下来更是像是骨瘦如柴了,声音也沙哑难听,“陛下保重。”
“不过三月罢了。”殷长乾淡淡道,“四皇弟怎么说的好似往后再也不会见似得。”
“三月虽不长,但陛下必定诸事繁忙。”殷承祉垂首继续说道,“望请陛下保重龙体。”
“呵。”殷长乾嗤笑一声,“这才多久,四皇弟这官话是说的一套一套的了。”
殷承祉抬起头,“陛下……”
“行了。”殷长乾似乎不耐听下去了,“你放心,我虽曾数次想知至你于死地,但如今到底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皇兄这皇位能不能坐稳,怕还得靠你帮衬着呢!”
“陛下……”殷承祉神色一震。
“行了!”殷长乾嗤嗤道,“那些场面话便不必再说了,你心里如何想的,我一清二楚,你放心,父皇临终之前我便保证过只要你安安分分,锦东便是你的天地,你想要诛灭蛮族为闾州枉死百姓报仇是吧?可以,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我这个皇兄自然会成全你,殷承祉,虽说我仍旧不喜你,但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与我更亲的人了!母后死了,父皇也死了,不管过去如何,如今,便只剩下你我二人了!”他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你给我听着,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给,而我想要的只有一点,殷承祉,好好的当你的锦东王,安安分分地赎你的罪,过你的小日子!”
殷承祉眼眶微热,俯身叩首,“谢陛下!”比起先前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一句多了真心实意,也多了哽咽,他抬起头,还想问,父皇临终之前,还说了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忌惮吗?防备吗?或许都有,但更多的是……他在殷长乾的眼里也看到了伤痛。
父皇离开,伤心的不仅仅是他一人。
“皇兄……节哀。”
节哀。
由他来说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怪。
“还有,谢谢。”
“你无需谢我!”殷长乾冷笑,“母后是我的母后,我自不可能让人惊扰她,至于让你在锦东逍遥快活,便算是我还了先前你的正名,虽然我并不需要,当然,父皇最后最疼的还是你,阿承,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
殷承祉一怔。
“父皇与我说,这皇位这天下不是好东西,我既然想要,那就给我便是。”殷长乾笑着道,笑的难以言喻,“只是,我不能残杀手足,尤其是你。”
殷承祉心头大痛。
“他还说,他知道当初将你推入太液池的人,是我。”殷长乾又继续笑道,“哈哈!殷承祉,我之所以能够得到这皇位原来是你让的啊。”
“不是……”殷承祉急道,只是话却没能说完。
“行了!”殷长乾冷冷讥诮,“又不是没翻过脸,你更不是手无寸铁,别说我答应了父皇,便是我真容不下你也不敢在锦东十几万大军的面前对你下手!”
“我……”
“看好你的锦东!”殷长乾冷冷地说道,“别让朕有机会违背对先帝的诺言!”说完,便转身而去,这是他第一次用朕这个自称,也是第一次告诫他的嫡亲手足,他永远都不会与他兄友弟恭。
这一切不过是个交易。
他不要皇位,他给他锦东!
哈哈!
没想到他殷长乾苦苦筹谋,最终扔不过是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多可笑啊!
殷承祉并不畏惧,只是觉得浑身发冷,冷的骨头都疼了。
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兄友弟恭,只是,正如殷长乾所说的,这世上就剩他们两个了,母后走了,父皇走了,就剩下他们兄弟了。
他们本该是最亲近的人。
而如今只能陌路。
只是……
这也是好的。
好的吧。
殷承祉慢慢站起身来,转身供奉在墙壁上的先帝画像,喃喃自语:“这是好的吧?父皇,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的……”
“应该是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殷承祉转身看了过去,“二皇兄?”
“咳咳……”殷长佑脸色还是那么不好,随时随地都会倒下的样子,脚步也是虚浮的,他走到了殷承祉的面前,躬身作揖,“我是特意来谢四皇弟的。”
殷承祉明白他的意思,“二皇兄若是真心想谢我,便该知道如何做了。”
“四弟放心。”殷长佑苦涩又认真,“我定会看顾好母妃,绝不会让她再做任何糊涂事!”
“那就再好不过了。”殷承祉神色缓和,除了殷长乾之外,眼前这一个也是他的兄长,哪怕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可到底也是一并留着父皇的血,“二皇兄,好好过日子吧,如今能得这么一个结果,已然不错了。”
“我会的。”殷长佑点头,“待陛下登基,我便会向陛下请旨前去行宫养病,不会涉足朝堂。”看了看墙壁上先帝的画像,又道:“其实我更想来这里,只是四弟你已经在了,若是我再来,怕是会对陛下名声有碍。”
殷承祉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比起我,你对他的威胁更小,他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