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松恨不得用大棍子把这个小泼皮打出家门,可是他没这个胆子。
看着左步鸣在自己面前洋洋自得,他真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一无所有还毫不畏惧自己。整天不是“少爷”“少爷”地喊,就是在门外哐哐地砸自己的门。仿佛要跟自己做朋友一样。
苗松叹了口气。
他很少忧虑。没有人晓得他脑袋里在想什么。可面对左步鸣这样的活宝。纵使是苗松,也不得不屈服地叹一口气。
“一棵送人,一棵忘记,你以后别来给我做事了。”苗松没好气地呵斥他。
“苗松,这是谁?”刚刚来给左步鸣开门的低矮身材的男子指着左步鸣问到。左步鸣就故意把自己无赖的一面表现给他看,踢踢腿蹬蹬鞋什么的。
“这是村子里来的一个送菜的而已,高兄别介意。”
左步鸣抬起头,正好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左步鸣吹了个口哨。
名为高翼的男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苗松说:“让他该回哪回哪去,我们还有事要谈。”
苗松为难地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左步鸣,随后对高翼说:“高兄尽管说就是了。”
这下不但高翼,整个房间里的人尽是眉头紧皱。
“他还在这里,我说什么?”高翼对苗松的不可理喻感到无奈。他亲自来到左步鸣面前,对他说:“这位小兄弟先回避一下,我们与你的苗少爷有事要谈。”
“有我没我不差不多嘛,”左步鸣无视了苗松拼命对他打的信号,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反正你们说的什么事我都知道了。”话音未落,早就有人提了钢尺过来将左步鸣压到门背后去,另外几个人团团围住了苗松,质问他:“怎么,我们的计划全被他晓得了?”
苗松犹犹豫豫,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苗松早在刚刚认识左步鸣的时候,就将自己地方私盐贩子的身份暴露了。
那天没有雨,甚至干燥的让苗松嘴里长泡。他带着人用车拉了要往粤东运送的多出来的子盐来到渡口处,正在和自己人偷偷交待到达粤东各地时要做的事,谁曾想左步鸣突然从旁边的板车底下钻了出来。
苗松的话已出口大半,太紧张了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去圆。只能干瞪眼看着左步鸣远去。
那是苗松第一次在夜里失眠,他辗转了几次都都合不上眼,心里只想着白天自己吩咐手下融销私盐的话全被那小子听了去的事情。万一他跑到什么酒楼集市乱说,自己不就完了吗?
于是第二天,苗松做出了自己活了这么些年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他特意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带了家仆,亲自跑到村里去跟左步鸣谈判。
有狠心些的同伙建议苗松斩草除根,可苗松一口拒绝了。他坚持要费很大功夫把自己打理得齐整一些,然后去见左步鸣。
他不是没有进过村子。可他一般只是在村前的好路上走一走。从不到里边泥泞处去找鞋脏。可为了找左步鸣,他毅然决然地踏入了泥地之中。
左昉在犁地。在今后苗松每次到来时,左昉都在犁地。他沉默寡言,背着绳子只管在地里走来走去。在苗松看来,他与一头牛没什么区别。
但探听到私盐秘密的左步鸣却没有表露出一点想要帮助他爹的意思。他翘着腿,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嚼着什么。苗松靠近他时,闻得到一股子生菜的鲜味。
苗松还记得自己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没有说出去吧”,可是左步鸣根本连搭理都没有搭理自己。苗松那时觉得奇怪,还特意耸了一下肩膀,好把被袖子遮住的玛瑙香珠露出来。
他又问了一遍:“没有说出去吧。”
苗松记得左步鸣回了一句“说出去什么”时,他还在心中侥幸地想,没听到就行。可左步鸣紧接着下一句便问:“说出去你是走私贩子的事吗?”
如果不是左步鸣在嚼东西,苗松就要伸手上去捂住他的嘴了。他看见飞溅的口水,实在是下不了手。
左步鸣嚼完了莴苣叶,心想自己可以借着苗松这个冤大头好好消遣一下,便故作神秘地问:“哎,若是我已经告诉了别人,那可怎么办?”
“你告诉谁了?”苗松也紧张。
左步鸣一努嘴:“喏,旁边那个!”
苗松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还在犁地的左昉。左昉的表情并不冷酷。看样子就知道他是位温柔敦厚的人,但他不爱理人,也不说话。
“敢问他是...”苗松硬着头皮问。
“我爹,”左步鸣说完后瞟了一眼苗松,噗嗤一下子又笑了出来,“逗你玩呢,真的信了?”
苗松不理解,就与他现在坐在屋子里看着高翼驱赶左步鸣一样不理解。为什么左步鸣从不怕人?他可是个身无分文的流氓混子。
高翼拨开架在左步鸣脖子上的钢尺,劝退了同伴。随后对左步鸣说:“你要真想加入我们,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官府查出来,你连带着一块被株连,说不定家里人也难——”
行啦行啦,左步鸣心里无奈地想,走不就是了?他转身,也不过多解释,也不与苗松打声招呼,直接就走。背后所有的闲话都会被左步鸣留在这样一个房间,再没有得见天日的机会了。
屋外的空气很好,左步鸣来的时候没有注意。但走了的时候,他有功夫看一眼天边。找到了熟悉的彩霞以后,他才能安心地离开。
不对,暂时还不能走。
左步鸣隐隐约约听到胡丁夫人斥责鄱木的声音。他半信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