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瑕脚下一冲动,便快步向产房走去。
众位宫女慌了,忙拉住迁瑕的手说:“姐姐干什么去?难不成不清醒了吗?这可是周娘娘的产房!怎能随便闯的?”
“可是刚刚那人!”迁瑕拿手胡乱指着,宫女们按住她的手说:“姐姐糊涂了?那是来接生的嬷嬷,重庆公主也是她去接生的啊!”
迁瑕觉得脚下无人打理的杂草疯了似的窜高,没过她的头顶后一直长到了南宫的天空上。迁瑕被草闷得透不过气,便愈发怜悯产房中的周娘娘。此时她一定滚在被褥中,形容憔悴,剧痛不止,她的脚趾一定别着弯拧在一起,小腿痉挛地乱颤,血腥味一定让她连喘气的**都没有,封闭的产房一定让她头晕目眩。迁瑕倒在其中一位宫女的臂弯中,任凭她一边拖着自己一边吩咐:“快去给迁瑕姐姐洒点水来,她一定是太紧张了。”
“怎么、怎么了?你、你也不舒服吗?”稚嫩的童音让迁瑕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一把推开倚靠的宫女,将宫女身后的小个子拽了出来。
“我的殿下!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呢?”迁瑕惊讶地问。
“姐姐不见了,我找姐姐,就找到这里来了。”
“重庆公主不见了?”迁瑕揉了揉太阳穴,使自己清醒一下。水来了,迁瑕伸手进去,滚烫的指头降下了温度,舒服地发麻。
“等着,”迁瑕抹了把脸,也不擦干净,便牵住朱见濬的手要走。他今年八岁了,手也长了一些,但依旧是肉嘟嘟的。迁瑕握着他的手带他远离了产房,“我们一块去找重庆公主好不好?”
有心急的宫女急忙追上来问:“迁瑕姐姐,你这是——”
“重庆公主不见了,我带沂王去找,”迁瑕的一半灵魂已经顺着长在南宫墙内的高大野草而上,俯瞰整个皇宫,“你们务必照顾好周娘娘。”
“可姐姐,没有你我们——”那宫女伸手要挽留,迁瑕早已带着朱见濬逃开了。
没有我你们不会有任何问题。就像没有周娘娘,南宫里的太上皇和钱娘娘仍旧患难与共不离不弃一样。
但还没走出去多远,迁瑕和朱见濬便碰见了匆匆赶来的太上皇和钱娘娘。两位大人中间,娇小的重庆公主正努力地赶着路。
“姐、姐、姐——”
“太上皇,娘娘。”迁瑕急忙带朱见濬行礼。
“周妹妹怎么样?”钱娘娘问。
她温柔地合上一只眼睛,虽然跛着脚,却走得很快。
迁瑕直视她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说:
“还在生。”
“但愿母子平安。”钱娘娘合拢了双手保佑着产房中痛苦的女人,重庆公主回头,亲热地看了她一眼。
迁瑕将朱见濬搂得紧紧的,明白了周娘娘的不甘与苦恼。
景泰六年四月,太上皇妃周氏产子,名为朱见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