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比化作一道绿影不停穿梭于枪林箭雨。像夏夜森林中飞舞的流萤。弓弦嗡嗡作响。三支无形长箭凝结于指尖。接着簌忽射破空气。瞬时间出现在盾步兵的钢盾表面。“锵锵锵。”锐利的蛇箭刺入盾牌。马上在底比斯圣队的高速旋转失去余势。箭尾如蛇般不甘地剧烈抖动着。终于化作粉白色微粒消散于风中。
“见鬼啦见鬼啦见鬼啦。”小蚂蚱烦躁地叫嚷着。只要脚步稍微停顿。恼人的明黄色光斑就出现在胸口。而对面那个带刺的钢铁乌龟进退有序攻防分明。滴溜溜旋转着。用普通的方法根本沒办法击碎它坚硬的壳。
此刻她非常怀念大叔。怀念大叔像墙壁一样遮风挡雨的身体。在樱桃渡的日子。她只需要安心地拉弓射箭将敌人击倒就可以。失去了托巴的庇护。现在锡比找不到能安心引导秘箭的短暂空隙。她的绿眼睛忽然睁大。是啊。大叔的身体已经在杜兰夫人那里重新制造出來。只要找到七件神器就可以寻回他的灵魂。。。诸神之刻印是眷顾约纳哥哥的。只要与他一起奋力活下去。一定能够集齐神器。。眼前的战斗只不过是这条漫长道路上的小小困阻而已。要是在这里就止步。凭什么让心爱的大叔重生。
嘴唇微微翕动。北方精灵的古老音节如水流出。在父亲教导他精灵箭法的短暂日子里。那个自己憎恨的男人不止一次说过:“秘箭是调用生命潜能发射的强大攻势。准备过程依赖极度集中的精神。不坚定、不纯洁、不稳固的灵魂会遭到严重反噬。那很危险。非常危险。”戴着礼帽的白发男人说到这里。怔怔地望着对面身材娇小的女儿。“请一定记住。不到迫不得已不要使用秘箭。若必须要使用。引导过程一定要完全集中。……所以。找到可以保护你的伙伴吧。我的帕蜜拉。”
父亲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小蚂蚱的眼神冷了下去。她沒有停下奔跑的脚步。轻盈地越过致命的飞矛。将道道“飞光”甩在身后。秘箭的咒文带來了意想不到的奇怪感觉。她觉得心底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升起。每吐出一个字节。四肢就沉重一分。灵魂反而在躯壳内左冲右突。意志在悄然动摇。
帕蜜拉。帕蜜拉……尘封的名字在这时触动小蚂蚱的心扉。在北方精灵的语言里。“帕蜜拉”意味着“希望”。那个抛弃自己和母亲独自逃走的男人。樱桃渡的夜晚之王。总是带着笑容、却以忧愁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家伙。如今又在何方呢。他在自己的身上寄托了怎样的希望。……如果有机会重來一次。自己会不会选择在他身边多停留一刻。让父女之间若有若无的命运羁绊输送多一点温暖的气息。
她忽然想起在樱桃渡废墟登上飞空艇“瘸腿亨利”号的时候。老绅士亨利说过这么一句话:“你并不是独个儿在尸体堆中睡着了。可怜的锡比小姐。从天上向下望。能看到无数尸体排列成玫瑰花瓣的形状。就像一个指引我降落的道标呢。而你。就在玫瑰花的中心。。。被死者遥遥包围起來。却沒有人能接近你三码之内。这不能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有位神秘的骑士一直在不眠不休地保护我。你老糊涂了。戴领结的老爷爷。”锡比当时这样应对道。
如今想來。那是多幼稚的辩驳啊。
回忆褪去。一片箭雨遥遥出现于天空。底比斯圣队的长弓手刚刚完成一轮齐射。澹台杀手也刚射出几枚琉璃珠。呼啸长箭的倒影在小蚂蚱的眼眸上不断放大。她忽然俯身弹射而出。穿过箭雨的缝隙。那些淬毒的箭尖只差毫厘就能划破她的皮肤。锡比的鼻尖都闻到了毒药的腥甜味道。
最后几个音节脱口而出。体内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怖热流。“以冰雪之神萨笛的名义……秘箭……”半精灵射手的眸子忽然间变得苍茫一片。无形的大手从背后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臂。帮她拉开弓弦。一支银色的长箭慢慢凝结于空气。接着开始旋转。卷起白色云雾飘渺的漩涡。“秘箭……贯铁。”两个声音同时出现。那是锡比的清脆女声和來自遥远北方大陆的神灵之声。无形的巨手松开弓弦。箭尾的风吹动麦色长发。小蚂蚱的双眼恢复神采。注视着银箭长长的白色尾迹横亘整个战场。
“叠盾防御。加速。”底比斯圣队的指挥官立即举起蓝旗。凭经验判断这支酝酿已久的飞箭不可小觑。他命令内侧圈的长矛手换上盾牌增强防御。泛着冷冰冰金属光泽的盾墙矗立起來。圣队加快旋转速度。试图用倾斜的外表面将箭支弹飞。
这支箭的速度比预料之中慢很多。箭身在高速旋转着。周身环绕着愈演愈烈的暴风。一名盾战士咬紧牙关、紧闭眼睛举起大盾。等待箭支击中盾牌的重击传來。但几秒种后。预想中的冲击沒有到來。战士奇怪地睁开眼睛。看到“秘箭·贯铁”的飞旋之箭缓慢地、轻松地、毫无阻碍地钻透钢盾。撕开盾牌背后的牛皮衬底。穿透自己的精钢胸甲、衬衣和ròu_tǐ。向底比斯圣队的核心飞去。他沒有感觉疼痛。还能扭回头观察着这支怪箭的白色尾迹。即使穿透自己的胸膛。箭上也沒有沾上一滴血迹。像一道不属于世间的圣洁白光。
看似漫长的瞬间。只是锡比漫天飞舞的小麦色长发飘落的时间。半精灵射手垂下右手的蛇弓。左手将发丝收束进颈上银圈。嘴角露出疲惫而欣慰的笑容。一条白线正面贯穿了整个底比斯圣队。依然余势未减地贴地飞远。箭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