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黄园为难地看向杜云锦,仿佛是在恳求她切莫牵连到无辜的自己。
杜云锦的目光停留在幔帐内的身影上,直至清香搀扶着她朝殿外走去,才恍然惊醒。她不能就这般放弃,虽然她不知道为何萧瑀会突然变成这样,但为杜家军和荣家军她都必须勇往直前。
“娘娘,我们先回去吧。”清香虽曾在东宫时就侍奉杜云锦,也见过萧瑀多次,但也从未见过萧瑀发这么大的火,尤其是在杜云锦的面前,他素来都是深情款款的。这一次,她也被吓得心有余悸,于是急忙和黄园一起催促杜云锦的暂时离开。“陛下此时正在气头上,娘娘待陛下的气消退少许再过来吧。”
他正在气头上,他表现得这么明显,杜云锦岂会不知,可她却连他在气恼着什么也猜不透,那个她的枕边人。
杜云锦似乎已经放弃了,被清香和黄园扶出寝殿。前几日便过了立夏,这段时间的日光也一日比一日更毒辣。她站在殿外的院落里,仰头望着天空里不断飘动的白云。她曾经以为白云都是固定在天空中的某一处,后来才从卿若风口中得知那些看似不曾动过的白云实际上都在缓慢的移动,当你第二眼望去时它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就如同那个人一般,她以为他不曾变过,却没想到他早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他了。
清香朝黄园抱以歉意的颔首,自己扶着杜云锦朝殿外走去。她不是杜云锦,即使方才亲眼看见萧瑀对他的态度,她也不敢轻视这位内侍总管,毕竟他要是想捏死她这样的一个小宫女那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杜云锦浑浑噩噩地被清香扶着朝殿外一步一步地走去,殿中若有似无地传来女子柔声地娇笑声,以及男子低声的安抚轻哄,像每一对陷入爱情的新婚夫妇般无比恩爱。
为什么一个人竟会变得这么快?她始终无法想通,也不敢去想其背后更深处的原因。她抚上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再等上半年这个孩子就要出世了,不知道到时候她还会不会有一位疼爱她的父亲。
“娘娘!”清香和黄园同时惊呼出声,他们都没有预料到杜云锦居然会径自跪在院中,向着寝殿的方向。
虽然已是初夏,但地上总归是凉着的,况且杜云锦眼下的身子,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清香使出力气,试图将她重新扶起来,却被她固执地推开。
“娘娘,您这样又是何苦呢?”黄园跟着到院中,不知道要如何相劝。“您这样会伤了小皇子的。”
杜云锦面色凄苦,双手抚在腹部上,轻轻地摇摇头:“黄总管认为失去母族的皇子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失去母族的皇子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浸泡在宫里几十年的黄园自然是知道得非常清楚,远的不说就看今上便能窥探得清清楚楚。有母族会有可能造成外戚专权,可没有母族的皇子能凭借的就是皇帝单方面的恩宠,一旦失去皇帝的恩宠,他就会变成孤家寡人,他的地位就会变得岌岌可危。今上若不是靠着杜家和梁家的支撑,也是万万保不住太子之位,更不可能成为九五之尊!
黄园心中非常清楚,因此面对杜云锦的质问也只能哑然,答不上话来。
“我并非是为贪恋权势,而是她的外祖父不能背着这样的污名辞世,她也不能顶着母族的污名出世。”杜云锦望着寝殿的方向,一下又一下地嗑着头。“我不是无理取闹,我只是想请陛下查实我父亲的冤屈,还杜家一个公道。”
“娘娘……”黄园见她是打定主意不回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吩咐人及时地送来软垫。
“谢谢您。”杜云锦却是推辞,自己顶着烈日,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期望着寝殿里那个人的回心转意。
阳光确实有些刺眼,可照射在两旁树木的枝叶上却显得十分有光彩。一顶普通的蓝布小轿晃晃悠悠地行走在文青路上,朝最内里的南郊巷而去。
轿中的人偶尔掀开帘布,扫了眼外面的街道又百无聊赖地放下。他此时正心烦,因此看什么都没有心情,哪怕是他最爱的小贩喧哗的街道场景。
“到了,大人。”轿夫将轿子停稳好,长青挑开轿帘,伺候着里面的人下轿。
来人二十八九的年纪,生的虽非唇红齿白的好面相,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儒雅的气度,扔进俊才扎堆的帝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摇动着手里的折扇,朝长青点点头,长青便捧着他的名刺前往敲门。
威武的石狮镇守在大红色的府门前,镶嵌着铜制狮子头的大门上方赫然挂着“梁府”二字。门匾是崭新的,甚至还能闻到上面隐约的金漆味道,据传这副匾额是今上亲自题的。
来人望着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嘴角不自觉地浮出淡淡的讽刺笑容。
这里便是当今贵妃的母家,当朝梁丞相的府邸,更是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圣地,梁府。
梁府的门房接过长青递去的名刺,一溜烟地就消失了。不一会儿,便有另外的一位年长者跟随其后,前来开门。他一出来,便看见在轿前玉树临风站着的那人,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到那人的面前,颇为恭敬地行礼:“百里大人,有请了。”
来人正是现今朝中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百里光。他是一个传奇,庆王的派系死的死,被打压的打压,唯独被庆王视为心腹的百里光不仅没有被赐死,反而平步青云,成为本朝最年轻的吏部尚书。由此可以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