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贸商店里的人很多，但有一部分也没什么人，这里到现在，还是有只供应外宾的地方。
比如免税品，以及一些特别高档，进口的东西。至少，不能用rmb购买的。
有个柜台前拥挤着很多人，有些地方却没有什么人。
大概是没有电视现货，摆着电视的柜台前没什么人。
林子朔看到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饶夏。
那柜台前的售货员原本看到饶夏他们几个身上的衣服，装扮，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要说不好，可林子朔，林子昂身上有几样看着真的不是便宜货色。
尤其是小丫身上的那条粉白格子的裙子和皮鞋都不像是国内货。
就算是她这种在外贸商店，见过大世面的，也没见过这种款式的裙子。
要说多有钱，多了不起，又不像。
因为看饶夏身上的衣服，又是最简单的白色衬衣，手里拎着的还是编制篮子，还有林子朔那矛盾的，拘束的样子，都明显是乡下农村来的。
犹豫半天，售货员还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和态度的时候，就听到了林子朔这一句。
售货员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什么厚？不会说话吧？”
“这是r国进口回来最先进的彩色电视机。”
“就算是帝都那边，都还没有咱们店里的这一款。”
“哪里来的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最后一句小声嘟囔地是方言，饶夏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林子朔本来就胆小，更怕自己说错话，听到这里顿时低下头，偷偷去抓饶夏的衣角，有些委屈，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林子昂有些生气，他们家的电视本来就很薄！
饶夏却是心疼得厉害。
家里三小只，她最担心的其实是林子朔。
因为只有林子朔在最敏感的年纪，也受到了最多苦闷，几乎从来没有享受过好的待遇。
小丫不过一个月时间，就把曾经的一切忘得差不多了。
重新变得开朗，爱笑起来。
虽然小丫还不太擅长表达，可饶夏觉得她以后的朋友多了，自然就会慢慢好转。
可林子朔不一样，他像是一只小乌龟，还是掉了壳，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离了所有保护的小乌龟。
这几天的新奇生活，好不容易让他稍微主动一点，谁知道上来就被这个营业员怼了回去。
真要是她不说什么，只怕以后出门，林子朔就都不敢开口了。
饶夏脸色顿时肃了些，淡淡道，“小朔没有错，小朔，你告诉这个阿姨，咱们家电视是液晶电视，的确不大，只有十寸，但比这个砖头要薄很多。”
小朔抓着饶夏牵过来的手，微微收紧，仰头看饶夏。
饶夏冲着他点头，“说吧。”
林子朔鼓起勇气，努力拔高了声音道，“我们家的电视是液晶电视，就是，就是比这个薄。”
虽然拔高了一点声音，可，还是几乎在嗓子眼里。
饶夏这是故意怼她呢，那售货员听了脸上不好看，“什么液晶不液晶的，听都没听过，装什么装。”
可是看饶夏气势足，这会儿也不敢硬怼上来了，说话声音都小了一点，偷偷嘟囔着。
饶夏淡淡道，“液晶……”
饶夏还没有开口，旁边就有一个声音道，“液晶屏幕电视……r国目前最新技术，从85年开始就有生产，你无知就算了，竟然还就这样对客户？道歉。”
那售货员结结巴巴地道，“经，经理……”
她匆匆朝着饶夏就道歉，“对不起。”
饶夏又不是跟人有仇，还得理不饶人，也就淡淡点了点头，低头摸了摸林子朔的脑袋，“小朔真厉害。”
林子朔抿抿嘴，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还要再勇敢一点，声音再大一点才对。
饶夏说他没错，而且，他觉得，饶夏更喜欢他这样。
饶夏这才扭头看了一旁穿着标准“业务西装”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谢谢。”
“抱歉，这位女士，我们对员工的监督不到位。”他还递上了个名片，“女士，这是我的名片，我叫祁庆平，有什么事儿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看到名片，饶夏又就注意到这位祁经理腰间鼓鼓囊囊的那个大哥大，脸上忍不住抽搐一下，诺基亚什么时候出来着？
就是这几年吧？
反正诺基亚出来之前，饶夏坚决不买手机！
饶夏客气地笑笑，“您客气了。”
祁经理脸上带着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饶夏，却半点不露声色，笑着道，“您贵姓。”
“免贵姓饶。”饶夏拉着家里几只，准备和这位祁经理打招呼离开。
祁经理却热情道，“饶女士，您是打算看些什么？方便得话，我给您带路？”
他没有再看售货员。
普通供销社的售货员都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更何况是在外贸店上班的售货员。
前年，他们可还是只供应给外宾的。
这些售货员绝大多数都是要会熟练运用外语的，这在魔都这个时候，其实的也不太多。
他们眼高于顶，难免看人都带着不一样的态度。
说实话，别说是售货员，就是祁经理自己都明白，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得有双好眼睛。
看得清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水平，什么实力的顾客。
不然这辈子永远都升不了职。
只是，面前这一大三小看起来，除了额外的几件衣服，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