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层。

秋秋有些诧异,看着眼前平静而舒缓的一切。

她看见一个安详的村落,太阳快要落山了,走在路上的人显得有些行色匆匆。

有个男人从秋秋身旁走过,他背着一个大草筐,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猪草。

这还是在塔里吗?

秋秋跟在那人的后头往前走。

这个村子并不大,房舍稀疏,倦鸟归巢,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一弯流水绕过村子前头,水面上有几块突出的大石头,上面已经被踩磨得很光滑,看得出人们日日从上面经过,将这些石头充做垫脚。

前面那个人迈开大步从石头上跃过,秋秋抬起头来。有两只乌鸦在头顶盘旋,它们的窝应该就在村子后头。

人们不喜欢乌鸦,但是乌鸦却常常在靠近人烟的地方筑巢。

也许是因为这样易寻找食物。

秋秋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眼熟。

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好象以前读过。

当时不大明白为什么写成昏鸦,现在看来,那个写词的人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刻,看到了这副情景。

在夕阳西下的时刻。

不,不是。

她觉得眼熟不是因为曾经读到过类似的句子。

秋秋看到前面那个人走进了一个院子里。

门里有个女人问他一句什么话,他说:“明天再去。”

院门关了起来。

秋秋站在门外,望着那扇早就看不清楚漆色的木门。

门做得很坚固。当时涂的应该是褐色的漆,但是风吹日晒雨打,漆都剥蚀掉落了,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的本色。

秋秋转过头,门旁有棵枣树。

她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这是她的家乡,一个很小的,叫陈家村的地方。

连秋秋都不太记得这里的地名。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第六层会看到这副情景,这里应该是她记忆中的地方。

第六层可能是一个幻境。幻由心生,她看到的可能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真实,而是她想象中的场景。

但这想象毕竟是依据真实而来的。

秋秋走进了院子。

一共五间屋子,靠东面的三间新一些,靠西面的两间更旧一些,也显得低矮。东边靠院墙还有一间灶房。里面正在烧火做饭,虽然有烟囱,但还是有不少烟气顺着灶房的门飘散出来。

秋秋站到了灶房门口。

她看到娘,正站在灶台边,揭开了大锅的盖子,一大股热腾腾的白气升腾起来。灶房里烟雾弥漫,飘着柴草烧焦的气味和米汤烧熟之后发出的那种淡淡甜香。一个半大的女孩子坐在灶前的矮凳上。正用烧火棍拨着炉膛里的火。

那是秋秋的姐姐。

炉膛里的火光映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闪闪发亮。额前的头发可能因为近火,被火焰的热度灼得微微蜷翘起来,在额前飘啊飘的。

秋秋还以为她都把这些忘了。

可是看来她还是记得的,连一些小小的细节都没有疏漏。

娘开始盛饭,姐姐帮着端碗。

天已经快黑了,外头还好一些。屋里头更暗。

为了省灯油灯蜡,一家人直接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吃饭。借着最后的天光把这顿晚饭吃完了。还有一只猫不知道从哪儿跑了来,

姐姐偷偷把嚼碎的饼喂给猫。

娘看见了,不过装没看见,并没训她。

娘总说猫不能喂,喂饱了就不去抓耗子了,喂懒了。

这副安详的农家乐画面中,没有秋秋的存在。

秋秋只是一个旁观者。

塔的前几层她都闯过来了,有的顺利,有的艰难。第五层就有些艰难,第六层却是这样安然的回忆画面。

秋秋不知道破阵的诀要在哪里。

她也并不急着去寻找。

吃完晚饭,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有的人端了凳子到村中间的树下头去聊天说话,有的就已经早早的预备上床睡觉。

姐姐打了一盆水来把脸洗了,然后洗脚。两脚泡在热水里头,轻轻踢着水花。

娘拿了梳子,把她的头发散开了,轻轻替她梳顺,然后辫起来。

如果她没有离开,应该也会过着这样的生活吧?

这样安宁,祥和,波澜不惊。

有爹娘,有哥哥,有姐姐……有这样一个家,还有门前的那株枣树,到秋天的时候会结许多枣子,邻居家的小孩儿会来偷枣,所以得时时盯着些,他们偷嘴吃是不怕的,但是要防着他们拿竿子乱打一气糟蹋东西。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了。

没有秋秋,他们仍然过得很好。

他们已经不住在这个院子里了,管卫说他们迁到了城镇上,生活应该比过去富足得多。

姐姐也已经出嫁了,哥哥肯定也早成了亲,兴许还有了孩子。

这样的生活也许很不错,可是她已经走上了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屋子里的人都沉睡了,小院陷入了夜的沉静。

秋秋转身离开了院子。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没有再回头。

身后传来风声,呼啸着刮过原野,那种空旷的声音。

她也想回过头去再看一眼过去。

直到她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路可走的时候,秋秋才停了下来。

火儿伸出舌头舔她的脸颊,它的舌头有些粗糙,还有些凉。

难道它也知道她的心情有些失落,在安慰她吗?

秋秋摸摸它的小脑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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