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风气还算开化,沈家也不是古板守旧的人家,所以对于沈福喜隔三差五溜出去跟陆云景见面的事儿,长辈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用沈闳的话来说:“阿陆年纪不小了,福喜还要等几年才能出嫁,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事儿,免得吃不着也看不着的再出什么岔子。”
话还不等说完他就被田氏打了,但他自己还是觉得,话糙理不糙。
至于沈三老爷和赵氏,他们两个本就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除了婚前那一个多月被家里拘着没有见面,平时也时常小聚一下,所以对女儿这样的做法非但没有意见,反倒还很是支持。
至于沈昱靖,他不帮着欺上瞒下就是好的了,指望他反对?开什么玩笑!
在这种自上而下的纵容下,沈福喜的小恋爱谈得十分顺利,转眼就又到了年下。
正月里家中事忙,正月初五即便是生日也是没法子偷溜出去玩儿的,陆云景托沈昱靖带信儿进来,说等正月十五一起去看花灯,寿礼到时候亲手给她。
沈福喜看着花笺抿嘴直笑,惹得沈昱靖略有醋意地说:“难怪人家都说女生外向,这还没嫁过去呢,眼里就瞧不见我这个做大哥的了。”
“切!”沈福喜把花笺好生收起来才道,“大哥有空就去陪陪嫂子,嫂子挺着个大肚子多少辛苦。”
“小没良心的,我过来还不是为了给你送信!”沈昱靖瞪着眼睛道,“不过既然你也这么说来,十五那日我就在家陪你大嫂,哪儿都不去了。”
“大哥!”沈福喜顿时猴儿似的缠上去,撒娇耍赖道,“大哥,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大哥!小黑,你说是不是!”
小黑顿时跟着汪汪叫了两声。
沈昱靖拿她没法子,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道:“真是怕了你。”
十五这日,沈昱靖一早就跟姜四娘道:“我晚上把福喜送出去交给阿陆就回来陪你,说好时辰再去外头迎她一下就好。”
姜四娘这已经是第二胎了,加之丈夫又一直陪在身边,比起头一次淡定了许多。虽然已经快到临产的日子,但也还是不急不慢地说:“我这里一堆人守着有什么打紧,你还是陪着福喜比较好。”
“跟阿陆出去有什么不放心的,左右爹娘也都知道,我多叫几个人跟着就是了。”沈昱靖说着伸手摸摸姜四娘滚圆的肚子,“再说,就算我想跟去,人家两个还嫌我碍眼呢!”
姜四娘笑着推他一把,嗔道:“哪儿有这么说自己妹子的。”
正月十五这日,在家里吃过晚宴,沈福喜便说自己要跟沈昱靖出去看花灯,家里人都明白她的小心思,却也都不点破。
沈福喜回房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出来,由沈昱靖送出去,老远就瞧见陆云景已经等在路口。
陆云景这几个月个子又蹿了一截,已经快要跟沈昱靖差不多高了,但人还是有些瘦长,不如沈昱靖那样结实。
因着还在年里,所以穿的比平时鲜艳许多,宝蓝色的棉袍勾勒出颀长的身形,绛红面儿的狐皮大氅风毛儿出得极好,一圈儿黑色水光油滑的,衬得人都多了几分贵气。
沈昱靖把妹妹往陆云景手里一交,也不多啰嗦,只交代道:“亥正落钥,我亥初二刻在这儿等着,可别顽得太晚了回来。”
陆云景点头应了,习惯性地去牵沈福喜的手,摸着她的手冰凉的,不由皱眉道:“怎么也没带个手炉出来。”
沈福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家宴吃得时间久了些,怕你在外头干等,回房换了衣裳就跑出来了。”
陆云景扶着她上了车,吩咐车夫去看花灯,然后便将沈福喜两只手都拢到手心儿里捂着,道:“我多等一会儿什么要紧,大冷天的,下人们也不帮你想着些。”
沈福喜嘟嘟嘴,低声道:“哎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什么的。”
坐车到了灯市,陆云景先打发人去买了手炉,小心装好了炭塞到沈福喜手里,这才牵着她去看灯。
沈福喜心里有点儿郁闷,但这也怪不得别人,自己本来就年纪小,这样被陆云景拉着手,若只看身高简直像爹带了女儿出来。
她连花灯都顾不得看,心里不住地盘算,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脱离这种带孩子的状态走上正轨呢?
陆云景很快就察觉到沈福喜的心不在焉,想了想摸出几枚铜钱,在路过的摊子上买了串糖葫芦递给她。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沈福喜更加郁闷,狠狠一口咬下去。
陆云景蹲下|身,将沈福喜咬剩下的半颗山楂吃掉,这才笑眯眯地问:“福喜怎么了,花灯不好看么?”
一张帅气的脸猛然间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眼前,沈福喜一时间有些愣神儿。
陆云景伸手在她唇边抹了一下,语气十分亲昵地说:“真是个小馋猫,蹭了一嘴的糖。”
沈福喜眼睁睁看着陆云景白皙修长的手指离开自己的唇角,紧接着进了他自己的口中,舔了一下居然还说:“挺甜的。”
“……”沈福喜的脸腾地红了,我去,这是什么情况,你说的甜究竟是……还是……
啊啊啊啊,不能想下去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陆云景淡定地起身继续往前走,沈福喜更是抓狂,捏着糖葫芦也不知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陆云景牵着个红皮儿包子继续逛灯市,摸过桥钉走过百病之后,河那边路边摆得都是吃食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