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战,整个队伍的气势顿时脱胎换骨,对军令的执行也不再敢於偷奸耍滑,毕竟合战里面,不尊军令是真的会死人的。
“整军再战!”
当天下午时分,双方饱餐战饭后,越后军重振旗鼓,再度前来搦战,这回高师盛再也不敢纸上谈兵,用什么弱兵击强,足轻击弱,旗本决胜这种不切实际的策略,直接派出旗本队上前压阵,杂兵跟在后方摇旗呐喊。
接过鏖战了两个时辰,越后军惊恐的发觉,他们根本无法攻破面前的这支几乎没有多少像样甲兵的杂兵部队,由高师盛运用强迫手段征集来的这群三河难民,正是因为穷困潦倒,才会选择弃家逃亡,当然没有钱来负担得起军役所需的衣甲长枪。
而高师盛即便掏空钱囊,目前也是没办法将他们全部武装起来,但是只要让他们列成密集的队形,学会将镰枪架设在长楯和木栅上,躲在旗本足轻的身后。在弓手铁炮的掩护射击下,居然也能让越后军的步骑寸步难行。
这时候,统帅队伍的越后军的敌将才回想起来,他征召的这三百来号人,除去几十名正经从军役众里选出,有些许战斗经验外,其他大部分也都是杂兵,是靠北信浓各家豪族,用尽各种手段从村落里面‘征募’而来,上了战场,本就不多的士气,更是因为之前的败北和晌午没吃饱的午饭,将斗志消磨的几近于无。
也只能做到,跟今川军杂兵组成的枪衾,隔着木栅和长楯,互相对刺着非致命的长枪,然后等待着太阳早点落山,和战时才能吃到的晚饭。
这种光景,莫要说越后军的大将了,就连手握佩刀在阵旗下大声督战的高师盛也恍如隔世,自己仿佛是屋岛寺太三郎狸,正在带着自己的秃狸郎党跟佐渡的团三郎狸的手下,在雪之庭院表演‘源平合战’的能乐戏,除了自己不会用幻术变化成源义经。表演飞弓射八船。
今川军杂兵都举着镰枪,互相紧密靠在一起,对方也是同样,你来我往,跳荡先登,刀兵四起,喊杀声不绝於耳,让人看的煞是热闹喜乐。
这帮子杂兵不愧是狡狯世故的刁民出身,仔细看就不难发觉,双方都是在装模作样,镰枪长矛相互隔空对戳,半步也不肯前进,落在后排的,干脆自己敲打刀剑,反正让武士老爷们听个响也就完事了,犯不上真的拼命。
两边旗本队有心拼杀,但杂兵不卖命也只能跟着一起随波逐流。
两边的军令兵,放停法螺和太鼓,径自去找了个地方没人地方,休息去了,忙活了一上午,虽然没有直接上战场进行合战,但就属他们出力却多,有几个太卖力的太鼓手,膀子都扭伤了。
至於弓手和铁炮侍更是早早就停手,下场跟着一起喊号子,哪里舍得让他们浪费重要的箭矢、火药和铅弹,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重要物资,这年头,一个杂兵的命还不知道有没有一把铁炮值钱。
最后,没有太多经验的高师盛先忍不住,扔下手中的佩刀,泄气地坐回胡床,而越后军的兵曹也是下马找个避风的地方呆着,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下巴微微抬起,好似在说他少见多怪。
见到敌军将领都懒得动弹,高师盛怔怔发愣,只能陪着对方一起看着这场让人忍俊不禁的闹剧。
战到日暮,越后军撤还对岸,高师盛接过手下的统计,无语难言,除去上午伤亡的二十一人外,打了一下午连受伤的杂兵都没有一个,反而是闭眼瞎打,损坏了不少镰枪、太刀。
战国乱世,血腥的厮杀,似乎只存在于家名存续之战,或者常备旗本之间,坐在营砦帐篷里取暖的高师盛,暗自替两边战死的武士感到不值,像个笑话似的,这么拼死搏命到底是为何。
向来不喜饮酒的他,也不禁生出了想要酩酊大醉一场的念头,好在多年辛苦奉公,养成了坚忍自律的习惯,只是呆在营帐内,稍微暗自抱怨几句,便又抖擞精神,做出斗志高昂的姿态,迈步出帐。
临近迟暮,敌我两军都在埋锅造饭,尽管白天打了鏖战不休,可却仍旧不少士卒跑去河边拿着长矛捕鱼,准备晚上熬汤,彼此看见后,颔首示意就权当打了个招呼,接过对面用长枪甩荡过来的渔网,道了声谢后,就各自忙活起来。
站在矮坡上,看到这一幕的高师盛更觉气沮,却也没有喝止这种丢人现眼的行为,不管对手下这帮杂兵难堪的表现多么鄙夷,但还是要靠他们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巡营布防时顺道同杂兵攀谈几句,拉近关系。
对长谷川隼人这些依附自己的郎党,就不用虚情假意的客套,只是熟络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告诉自己今天看到了他们的忠义。
对遵从军令没有后退的杂兵,则是当众褒奖,尤其是那名冲在最前面,吓退敌方骑马武士的幡持众,赞扬有加,直接让人取来一枚金小判和自己使用的肋差,一并赏赐下去,鼓励其再接再厉;至於临敌自溃的懦夫,大多直接命丧当场,不是被敌人讨取,就是让监阵的武士砍了,倒是省去整肃军纪的麻烦。
挂彩的伤号的呻吟惨叫,过於影响士气,上午合战后就被单独安置,集中在一间生着篝火的独立营帐内,用热盐水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