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师盛也不强迫,这种事情非是能够轻易推辞,就算善光院证弘不愿,他家中为了中泉寺这处寺产,也会派人出面劝说。
又跟这位身材愈发富态的大和尚略微攀谈两句,高师盛笑着招手将长谷川元盛唤至自家身前,握着他的手笑道:“我儿身量见长,你母亲和老夫人可一并来了?”
他与长谷川元盛结为乌帽子亲,是犹父子的关系,自得了高师盛的照养后,家中也能一日三餐,日日有肉,饭食跟了上去,身体也健壮了起来,便是连个子有明显高了不少。
他与高师盛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不怕生,大声的答道:“回禀犹父大人,母亲的祖母大人都其一齐来了,现下正在大人大井兄长安排的屋舍内休息,此回文之丞跟随祖父前来,正是要来出任犹父的小侍,来跟父祖一齐回报犹父的恩情。”
童言最是无忌,亦最真实可信,高师盛闻言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笑着对长谷川元忠问道:“敢问老大人,文之丞可有结缘?”结缘即是成婚的意思,不过长谷川元盛这个年纪,自然不可能与女子结婚,所问的乃是是否与别家定过姻亲。
长谷川元忠恭敬回道:“尚未寻得一门良配。”长谷川家落魄已久,就算是现在攀上了远江高氏的门楣,也还是没有那个武家愿意与之随意联姻,毕竟在这战国乱世之中,兴衰起落总是无常难测。
长谷川元盛尚算聪明伶俐,父亲亦是门下的武士総领,再加上高师盛现在膝下无子,所以不免会对他格外喜爱。
听到自己这位犹子现在还未结缘,高师盛欢喜地说道:“我儿如此伶俐,岂能不寻一武家名门与之结亲?郡内樱井松平氏的一门家老,松平玄藩助现有一女孙跟文之丞年龄相仿,我欲撮合这一段因缘,老大人意下如何?”
他这番提议并非心血来潮,实际上是深思熟路许久过后的考量,正如妻子姊小路千华院所言,他配下这帮子武士,出身大多不显,想跟八名郡豪族结亲,绝非是一纸判令就能做到的事情。
时下州郡分国,各地武士团党间彼此仇视抵对,今川氏用了数十年尚且未将远江国彻底吞并,整合一元化,就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到底有多么的大。
远江高氏同三河国武家之间,除了高师盛的母家樱井松平氏外,还是有些姻亲关系的,如果是为自己的犹子求亲,来达成相互之间的和睦,想来还不至于会引发太多抵触。
只要有了先例,而后分化拉拢,对新参众与豪族区分对待,总会有深通权变的武家愿意跟从附和。
长谷川元忠自然是求之不得,自家出身来历虽自己都说不清楚,但亦知晓所谓藤原公家之后,樱井松平氏在八名郡豪族眼里不算什么,可对长谷川家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家名门。
况且身为家臣之子,能跟主公的母家的庶女结亲,不论怎么说都乃是天大喜事,长谷川元忠顿觉受宠若惊:“主公如此深恩厚爱,我祖孙三人实不知该如何报答,一切全凭主公定夺!”
“哈哈,老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此皆对是弥太郎忠勇的恩赏,又何况文之丞乃我犹子,天底下哪里有父亲不慈爱儿子的道理?”
高师盛转顾左右,吩咐说道:“一路之上车马劳顿,证弘禅师必然很是劳累,且先替我送禅师三人下去休息。”接下来所言之议题,事关重大,并不适合善光院证弘悉知。
善光院证弘亦是识趣之人,起身告了声罪,长谷川元忠同样领着长谷川元盛,跟随仆役下得堂去,目送三人走远了之后。
高师盛转回头,又笑着对小野忠明、内藤光秀两人人说道:“此回召你二人过来,乃是因我接到一份密报,不知该如何决断,正好可以请你们来帮我参详参详。”
说着便让大井盛朝将自己手中的两封文书传递下便是一色贞秀派遣使番传奏给他的密信,初时看到使番齐至堂上,他也不免心中迟徨,以为一宫庄所那里出了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裁开文书看后,却是更加犹疑不绝。
心中虽已有腹案,但却不知该找谁来商议谋划,首先想到的便是,家中现在唯一的家老国司元纲,但随即又被立刻否决掉了。
这位家老素来稳重持正,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的图谋不说,而且必定要大力劝阻,到时候说不得还会闹出乱子。
所以他才会借着防备水患的藉口,将之远远的打发出去,然后派人快马回返远江国,将小野忠明等人冒雨请来中泉馆同自己商议对策。
高师盛心底知晓,目前真正能够跟共谋大事的,还得是平山党的旧部,彰义队的岛崎景信三人可用而不可信。三方众的一门亲族,可信而不可用。
听到自家主公一来,就将心腹大事托付给自己,小野忠明、内藤光秀两人俱皆感到了高师盛的信用,不约而同地心中凛然,立刻端正坐姿。
尽管连夜乘车从远江赶来,他们也同样困倦乏累,这会儿的神情无不是殊为振奋。
内藤光秀原本见高师盛与诸人对谈半天,却对自己只字未提,心中难免有所怨念,这会儿却是半点无有方才的不满。
这还是他头一次得以能与众人聚集私室内,图谋隐秘算计,这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浪人亦不免生出忐忑的情绪。
小野忠明有胆勇而能出奇计,内藤光秀狡诈而有勇武,并且他们两个彼此熟悉,在信浓又一同共事过,是最合适的人选。
是以单独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