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国寺城外两里处,今川军大营。
高师盛调北庄盛忠、本间滕秀、相良景泰部,退回后营修整;修养了一天的旗本队、长田盛氏队秣兵历马,准备次日再战。
既然内应之计指望不上,只能想办法继续正面强攻。
下间赖庆紧皱眉头,道:“方才用饭时节,我已经收到了户隐众放出飞鸽传书,约定今晚趁着夜色坠城,来营内议事。实未料到城中防守如此严密,竟然能够这么快发觉内应之事,不过户隐众在城内、城外暗布众多,仓促之间,绍田重高至多能杀掉其头目,今夜或许···还会有人来营内。”
不过这话,他自己说的都犹犹豫豫,显是不太相信。
催促正面攻城,不论是及早将城收入囊中,还是节省莲照寺支援的钱粮的数目,都是极为有力的。故此,下间赖庆大力提倡,而今攻城受挫,他的压力要比今川军还大。
顺利攻下的话,他就有大功於今川、武田两军,而且还为莲照寺夺下一座险要重镇,寺中下一任总览财权、俗物的法桥上人位的大律师就非他莫属;攻不下来的话,哪怕高师盛不为难他,空耗诸多钱粮又败失已经得到的白马砦的罪证,主持也不会宽恕他的无能。
即便不会取他性命,可被打发回金泽御坊当个有名无实,看守经阁的扫地法师,可就是真的前途无亮了。
所以他在莲照寺内发动下间氏的影响力,拉拢早就有意夺取千国寺城的富樫氏,一起向主持恳求,务必支持今川军夺城的后勤补给,孤注一掷来协助高师盛用兵。
两拨攻城,伤亡二百余人,伤亡绝不算小了。
高师盛面上谈笑自若,心中其实与下间赖庆一样焦急。
如果不能快速夺城,时日一长,单靠莲照寺支援的粮草恐怕要难以为继。一但粮秣匮乏,这些信浓众必然要卷旗大散,到时便是两面受敌的局面。
如果敌军再发兵追击,十拿九稳,必败无疑。不过,他并没有后悔收编这些信浓众,实在不行就催逼他们加紧强攻,死的人多了,粮食自然就能多维持几日。
仔细想来,下间赖庆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城中忍者众多,难保不会有人逃过一劫,今夜反正是要罢兵休整,等上一夜消息也无妨。
至於眼下遇到的困难,他和长田盛氏等不同。不能去责怪献策劝进之人,如果什么事情别人都能替你想的面面周全,为你办的熨帖妥当。那么,还要他这个阵代有什么用?
战场军阵之上,各种情况瞬息万变,诸多良策妙计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最终决定胜负成败的,还是要看麾下军势和主将手段。
高师盛当下道:“白天的两仗,打得很艰难。千国寺城守兵千人,防备三面城墙绰绰有余,我等强攻恐难成行,今晚暂缓休整军势!待明日高起垒土,修筑高墙将敌军围困城内,城内兵员、百姓虽众,但是粮秣奇缺。不用半月,此城必破!”鼓舞完士气后,求问道:“诸位可有还何良策?”
本间滕秀一天一夜没睡,眼中布满血丝,道:“依我之间,不妨采取土龙攻战法,塌陷敌军的曲轮墙,挖掘出来的泥土正好可以用来筑墙!”
挖掘地道塌陷城墙,与在城外掘壕立墙,切断城内守军的出路一样,都属於土龙攻战法,也是常用的攻城手段。只不过,有时候能够得手,有时候则属于无用功。主要还是看城墙的地基深浅和土质松软程度。
高师盛点点头,抬头看帐外,夜幕完全笼罩了原野,辕门口的‘南无阿弥陀佛’旗迎风招展,矢仓楼内点燃着火把亮堂堂,映照营门口。
看着山城内嘈杂纷乱的火光,今川军若能趁势连夜攻城,说不得就能夺下虎出曲轮,只是接连一天一夜众军都没有好好休整过,休整的军令既然传下,就不可随意更改。
心中不无遗憾,他又取出一份书信,用手遮住大半内容,只露出下方的朱判印,鼓舞过士气,道:“小山田越前守前日以经攻克筑摩郡的日岐城,将城内的三千响应仁科一揆的乱党尽数屠灭,而今已经同朝比奈丹波守合兵森城之下,击破仁科孙六郎於城外的营垒,将城中最后的万於贼众团团围困,不日就可破城还军,千国寺城比之森城不过小砦,绍田军不过千名羸兵作困兽之斗,两军得胜之后,便会同来助我!”
不用冒死攻城,诸人对此自无异议。白日两场战事死伤甚多,因此下令,烧埋死者之后,给负伤的士卒每人发钱一贯,死者加倍。为防止豪族、国人上下其手,信浓本地土着,全部由莲照寺的僧人讲师送至各村百姓家中,而今川军本队则由佑笔大井盛朝书写账簿,待回返远江后统一结算。
清点各队人数,将部分折损严重的信浓众彻底取消组队,打散后混编补入今川军,彻底吞并掉。
因这两条命令是连在一起的,信浓豪族纵然想反对,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拿到赏钱的足轻更没有理由反对,跟着谁上阵送死不是死,况且今川军给的卖命钱还要多上一些。
就在军议快要结束之时,侥幸逃出城外的几名户隐来到营中寻求庇护。把守营门的奉公武士部下,有莲照寺的僧兵,认得这几名户隐忍者,将他们引到大帐。
帐内正商讨整编事宜,高师盛闻得传报,心中诧异,未想到还真得有漏网之鱼?绍田军当真无能至极,连帮没有什么名气,连寝反联络都能暴露的忍者众,都做不到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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