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三分厂皮志春这里,保卫处一个电话将他刚进肚的三两白酒瞬间吓成汗,顺着鼻尖淌了出来,自己找的运铁屑卡车在厂里撞人了!?
皮志春把筷子一摔,披上工作服就往厂医院跑去。
到了医院,他发现九分厂的钟城也在,皮志春的心里一沉,忙问司机情况。
戟鑫喏喏地跟皮志春说了下情况,皮志春无奈下,只好硬着头皮跟钟城研究一下事情怎么解决。
钟城诚恳道:“皮总,现在病人那里,医生还在检查,我们目前的想法也简单,就是把病人看病的钱,还有轮椅赔了就好。”
皮志春松了一口气,生怕钟城代表病人狮子大开口。
过了一会儿,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众人赶紧围上去询问究竟。
医生道:“现在病人情况比较复杂,表皮轻度擦伤,没有明显外伤出血点,可这内脏都有些病症,建议还是先留院观察吧。”
戟鑫长出一口气道:“没有外伤就好,跟咱们没啥关系。”
医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从事故认定的角度来说,以患者的身体状况,你就是停他身边按个喇叭,他的内脏都有可能受到损伤,怎么会跟你没关系?”
“那得观察多长时间?”皮志春急问道。
“看恢复情况,个把月吧。”麻烦去交一下住院费。
“交多少?”皮志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交一万吧,不够再补……”
“噗通!”那边戟鑫膝盖一软,已然坐在地上了。
只见他抓住皮志春的裤脚,道:“大哥!咱就是个开车滴,一趟活儿才挣1000多块钱,你当初说地车进厂里没事儿的,您可得管我呀!”
皮志春摊上这事,无奈认栽道:“从卖货的钱里扣!”
钟城则故意道:“皮总,您说的货,不会是那车铁屑吧?我都已经卖出去了。”
“啥!?那是老子的……”
“按厂里的规定,生产出来的铁屑归九分厂处理。”
皮志春一拍脑门子,怒道:“钟城啊钟城,原来你在这等老子呢!那个残疾是故意往车底下钻的吧!?你们这是碰瓷,老子一分钱都不赔了,明天就到厂里告你去!”说完,头一扭走了,司机也紧随其后。
刘铭则在人群中注视这一切。
皮总的效率不可谓不高,第二天一早,厂办就打电话通知钟城去开会。
王兴国坐在上首,注视着皮志春在那里呼呼喝喝的,讲理讲不出来,骂人第一名,心里一阵哀叹。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推演企业合并后产生的种种可能性,像皮志春这种技校毕业从学徒工一步步干上来的分厂厂长,在这次合并中最为吃亏。岁数快到站了,没学历,也拿不出业绩,自己管车间干得都是最普通的标准产品。王兴国几乎可以断言,老皮这次恐怕要在一些闲职上挂到退休喽。
转过头来,再看这个不动声色,沉着冷静的钟城,能抓住七部扶贫的机会,及时转变思路,让九分厂这艘小船避开了无数大船倾轧,七拐八拐地成功驶入了一片广阔蓝海。原本全厂排名永远倒数第一的九分厂,现在人均收入已经蹿升到位列中游。
王兴国暗忖,刘铭,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九分厂焕发生机呢?
“咳咳,”皮志春见王兴国神游物外,只好轻咳一声,唤回领导的注意力。
王兴国示意皮志春稍安勿躁,转头问钟城道:“老钟啊,你来说说吧,我这评理的,总不能光听一个人的,那不成拉偏架了嘛。”
钟城点头道:“王总,情况是这样的……”说到最后,他只强调,九分厂的人没有讹他,只要求把病治了,对老皮说的那车铁屑,只字不提。
王兴国笑道:“这是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嘛!”
又转头望向皮志春:“老皮啊,厂里的规矩,不是摆设,既然九分厂提出的都是合理述求,你就赶紧办了,别再多惹事端了!”这就算是把事情给盖棺定论了。
皮志春悻悻而归,倒也没难为司机戟鑫,将车费给付了,给他办离厂手续,这件事儿,最终大事化小,消逝无声。
可没到三天,西门晚上又发生一起车祸事故,受害人仍是九分厂的员工,而这次肇事司机是十八分厂老总雇进来的。
更夸张的是,周六下午,二十一分厂雇进来卡车白天在厂门口肇事。
一时间,九分厂员工碰瓷事件,在下面制造分厂中传得沸沸扬扬,直到第二周的周一,三分厂皮志春雇来的卡车第二次发生车祸,皮志春彻底崩溃了。
他白天冲进钟城的办公室,指着鼻子狂骂,“全厂那么多车间往外运铁屑的,你咋专挑我的车碰瓷?”要不是看着对方办公室里坐了一堆人,恐怕皮志春早就冲上去打人泄愤了。
钟城笑呵呵地道:“我说了,这是意外,不是碰瓷,你又不信,那就随你怎么想罢。”
皮志春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不是讹医药费,那对方肯定另有所图,这是皮志春近一个星期,刚想明白的一件事。
钟城道:“皮总,您看,我们分厂最近研究转型,以后要搞设备安装指导这块,内贸外贸分公司以及大多数制造分厂,均已点头同意,现在就卡在您这个分厂了,兴国总那边还要求必须全员同意才能批准,您看,能给行个方便吗?”
此时皮志春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就这!?”
钟城点了点头。
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