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否相识,有过旧谊,是侯爷委婉的说法,实则他是想问问陆防御使是不是曾在秦淮河花过银子。粗俗一点,就是陆防御是否嫖过他爱妾。
要是那样的话,陆防御使真对白门有什么旧情不忘,这..这就好说话的很了。
侯爷为人最是洒脱,从不在意什么名声,否则也不会纳青楼出身的白门为妾。
正所谓英雄重英雄,英雄惜英雄,陆防御真要有重温旧梦之心,便叫白门渡江来,弄便是了。
醉卧美人膝,醒插美人...此才是真英雄、大丈夫嘛。
不过瞧陆防御年纪好像不大,这就又觉对不上。
朱国弼暗自寻思他是前年娶的白门,那时白门方17,虽入朱家前早就叫人采了苞,亦接了恩客,但说同这年纪相仿的陆防御有什么佳话,也着实不像。
能做贼人者,岂是有银子的豪爽公子哥?
所以,侯爷于期待之中,又有些忐忑。
万一这陆防御同他抚宁侯并非同道中人,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陆四也是着难,他没想到朱国弼竟当众问他认不认识他老婆,这叫他怎么回答?
说不认识,你两人怎么分的手他陆四都知道。
说认识,寇白门长啥样他陆四都不知道。
没法回答。
有些事,越是解释越是不清,尤其是这男女之事,想那寇白门从良前是在娼门青楼,虽说不是什么客都接,想入她闺房得先对眼,但毕竟从事的是风尘行业,真要碰上多金主,接与不接也由不得白门自己说了算。
所以,陆四还是保持沉默得好,免得朱国弼乱七八糟胡猜一通,认为自和他爱妾有过一腿。
只不过,他这沉默却让人家朱国弼越发怀疑,同时也越发有了希望。
是咧是咧,这陆防御肯定同白门有过一手,只是年轻面子薄,于众人面前不好承认。
如此便好办了,等白门渡江,须与她好生说说才行。
洒脱的抚宁侯不在意头上是不是有绿帽子的,甚至此时巴不得能有一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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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爷放心,这下都不用您开口,那吊侯爷自个都能把那什么寇白门洗干净送爷床上。”
孙武进不认字,但识人,瞅着吊侯爷那鬼祟眼神,就知道这家伙贪生怕死的很,所以,必须恭喜陆爷。
“你又嚼蛆了,一天到晚说什么麻花子,没正事了是不是!”
陆四实在是气,孙武进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心眼不好,总是以他那颗小人之心度他陆爷的君子之腹,偏偏又戳得人痒痒...
见这家伙脚边上有个铁箱,不由好奇问箱中是什么。
“陆爷,宝贝啊!”
孙武进兴奋的打开宝箱,抓起一把玛瑙翡翠捧在手心,在太阳光底下还真是璀璨。
又激动的把在江边捡宝的事说了。
“难道世间真有杜十娘,艺术来源生活,冯梦龙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陆四诧异惊奇,却对箱中宝贝毫无兴趣,随手抓了一把叫孙武进分给众旗牌兵,然后让齐宝牵马带他去渡口。
大局已定,是大顺淮安防御使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
明军败局,板上钉钉。
抚宁侯朱国弼麾下四千余兵马,除数百小袁营余部在郑思华、王大龙带领下往西边突围外,其余大多溃散至渡口与那内守备的标兵,及郑鸿逵的水师因争船自相残杀。
又有近千人或弃械投降,或因畏冰冷江水不敢横渡而从“泥贼”同享富贵。
张天禄部明军登陆点不在瓜洲渡码头,淮军集中人马猛攻渡口倒是放了二张兄弟一马。
眼看着“贼军”已尽涌至渡口,张天禄担心撤退不及叫贼军盯上,竟不顾岸上还有几百部下未来得及上船就逼令水师开船。
陈洪范不仅没有阻止,反赞张天禄有大将之风,行事果断。
郑鸿逵此时正因督师史可法的犟脾气急得嗓子眼在冒烟,哪里还理会得二张兄弟那里,得不到总兵命令又被二张部明军逼迫的郑部各船只得向江中撤去。
内守备标兵游击明水倒还是个有一点血性的将领,眼见诸军大溃,而督师史公却执意瓜洲殉国,情急之下起了凶性,带着数十亲兵止住溃兵人潮,并大呼:“史公在此,史公在此!”
不得不说,史可法的威望确是高,不少明军溃兵听说史公就在渡口,又见自相争船只会白白枉死,当下就有不少明军同那内守备的兵马一起掉头拒敌。
只兵败如山倒,纵有少数明军血性敢战也无力挽回此大败局面。
淮军诸营更是奋勇突进,尤其是那帮在史家荡大战中投降的。这帮人当官军的时候杀贼无能,一遇挫折就立即崩溃,当起贼军来倒是变了人似的,把个官军砍得尸横遍野,凶的不得了。
瓜洲渡口,烟火弥漫,哀号惨叫不绝于耳,以致远处被淮军强迫来观战的那帮扬州老爷们看着都是个个不忍,有士绅请那与淮军关系不错的进士郑元勋前往劝说淮军纳降。
“将军胜局已定,何必多造杀孽?经此一战,南都必不敢再望扬州,扬州士绅亦再不复他念。”
郑元勋到底是进士出身,说话就是有水平。
“那便劝降吧,”
陆四也无意再杀戮下去,便欲传令劝降,岂料前方左大柱子来报,说是渡口竟有一支明军死战不退,他们一时攻不进去。
哪又冒出来支死战不退的明军?
陆四真是见了鬼了,这明军要个个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