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庚尼尔先是命令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倾巢出动,挨家挨户搜查城内华侨的住宅,检查是否有私藏的武器。
由于东印度公司早有禁止夜间出行的命令,城内的华侨们都遵从命令,安分的呆在家中,哪里知道这是荷兰人的奸计?更没有想到死神即将到来!
搜查结束后,华侨们仅有的一小部分武装也尽数被解除了,全部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在瓦尔庚尼尔的指使下,荷兰水手、士兵甚至市民拿起武器冲上街头,屠杀他们所遇到的每一个华侨。
一部分其他族裔的人受到东印度公司当局的煽动和挑唆,也参与了血腥的屠杀。暴徒们烧杀劫掠,还因为抢夺华侨的财物而发生激烈的争吵和打斗。
屠杀一直持续了七天,巴达维亚城内的华侨有近万人被杀害,仅有一百五十余人侥幸逃出。
华侨们的房屋被大量焚毁,幸存下来的连同所有的财产全部落入了杀人暴徒的手中。
华人居住的城区有一条红溪河,遇害者的尸体枕藉在河中,堵塞了河流,鲜血将河水染成了红色。这次大屠杀,史称红溪惨案。
东印度公司当局严密封锁消息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惨案发生几天后,侥幸逃生的华人就将消息传了出来。
随后,就有人将消息带回了国内,又辗转到了两广总督尹继善处。
尹继善得了这个消息,见事关重大,不敢怠慢,连忙写了奏折,用六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师。
潘启正在衙署理事,见前来传旨的太监气色不大对,却只说皇上有旨命他即刻进宫,多一句话也没有。
他不敢有半点迟疑,连轿子也不坐,带了一个从人,打马一路狂奔到了西华门。
“商部左侍郎……”西暖阁门前,他刚一开口报名,立马被乾隆厉声打断了。
“进来!”
潘启心下一惊,撩起袍角迈过门槛进了屋,躬身趋至拜垫前,打下马蹄袖跪了,小心翼翼的叩头道:“臣恭请圣安!”
“潘启,”乾隆也不叫起,开门见山的质问道:“吴波让你送给爪哇东印度公司瓦尔庚尼尔的信,你送到了吗?”
潘启见皇上今日一反常态,也不叫起,更别说赐座了,心下更是慌张,头也没敢抬,回道:“回皇上,臣接了吴中堂的信,到了上海后,一刻也没敢耽搁。”
“唯恐不稳妥,臣特意挑选了两个跟随多年的人,这两个人当年曾经跟臣一同去过爪哇。”
“臣使人在上海码头问遍了,没有要出发去爪哇的船,恰有一艘路过的商船即将启程,于是便让他二人带着信件上船去了。”
“临行前,臣再三叮嘱,务必要亲手将信交到东印度公司总督瓦尔庚尼尔的手中,得了他的复信或是回话,即刻返程复命。”
潘启的差事办得滴水不露,乾隆知道没有责备他的道理,声音也和缓了许多:“起来坐吧,给你看看这个。”
潘启小心的站起身,双手接过皇上递过来的一份折子,在旁边的小櫈子上搭个边坐了,打开奏折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这……这真是骇人听闻!如果事情属实,这荷兰人也太暴虐嚣张了!”
“你差去送信的人回来了吗?”乾隆问道。
“回皇上,算计着时日,按说早该回来了,可是至今未归,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臣也着实惦记着呢。”
乾隆长叹了一口气道:“朕之前闻听巴达维亚城的东印度公司当局对待我华人素不友善,百般欺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故而让吴镜湖写封信给瓦尔庚尼尔,嘱其对当地的华人与其他种族一样的平等对待。”
“依目下情形看来,倘若他真收到了信,也完全是置若罔闻,不屑一顾,依旧我行我素。”
“又怕事后我国追责,不好搪塞,或许就要杀人灭口。你差去送信的人,恐怕已遭不测了,也怪朕虑事不周,失之轻率了。”
“皇上……”潘启心中一阵酸楚,几乎落下泪来:“远隔重洋,为慎重起见,臣请旨前往爪哇,详细查明情形,再回来上奏天听,由皇上裁夺。”
“这事容朕想想,你先退下吧。”
潘启退了出去,屋内的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般。
突然,乾隆抓起几案上的茶盏,“啪”的在地上掼了个粉碎,然后站起身来飞快的在地上来回的踱着步子,粗重的喘息一声紧似一声。
门外远远站着的孙静被屋里突然传出的声音吓得一激灵,紧走几步过来,哆嗦着手掀起帘子探头向屋里张望。
想进来打扫又不敢,不进来又怕皇上怪罪,前退两难,只得愁眉苦脸的望向吴中堂。
吴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回去,然后缓缓的开口道:“该派人去查一下,若这事情属实,让荷兰人血债血偿!”
“不用查,这事属实,一丝都不差!这帮混账王八蛋!”
“既然如此,那该如何应对?兆惠明年出海经过爪哇,要不要……”
乾隆听了他的话,步子反而慢了下来,最后走到御座前,颓然坐下,沉默不语,只能听见他紧咬牙关发出的细微声响。
良久,他使劲咽下了口中那份苦涩,语气沉重的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思来想去,现在不是时机。”
“以我们的兵力和现有的武器,打败他们容易,多杀他一些人报仇也不难,但这之后呢?”
“荷兰人侵占爪哇一百多年了,在那里有着巨大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