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茹抱恙的这几个月来,蒋娉婷一直坚持不懈地来信问候,问候的话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末了便会抱怨林书茹,怎么病了那么久那么久,为什么还没好呢?!
这会儿好全了,林书茹自然第一个通知她这个对自己病情最是关心的人,却没想到蒋娉婷回了封信来,只重复写了几个字:“甚好,甚好。”
林书茹展信看着这几个字,内心浮起几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蒋娉婷的又一封信在几日之后递到府内来。她盛情邀约林书茹同她一道,在三日后去登那傅山玩一玩。
林书茹抱着手炉,眼瞪的直直地瞧这封信。开什么玩笑,这么冷的天气爬什么山?不怕登高望远的途中直接被冻僵?
外头实在太冷,林书茹一点也不想应了蒋娉婷这热情如火的邀约,却怎么推也推不掉。
林书茹无奈,瞧着外头起的蒙蒙雾气,得在大太阳出来许久之后才能被驱散,忍不住缩缩脖子。
她回头对碧婷说:“等那天我装病,奄奄一息那种,你们给我打掩护。”
可蒋娉婷比她更狠,前一日便递来一封信,嘱咐林书茹:不准病,不准痛,不准无病呻吟。反正她是会带个大夫来门口一块儿等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人都说到了这份上,林书茹这会儿想赖都赖不掉,只好正装赴约了。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冷风呼呼,看着灿烂,却实在冻得厉害。
蒋娉婷这货倒是说到做到,马车旁站了个挎着药箱的大夫,在呼啸来去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白了脸红了鼻。
林书茹叹了口气。这不是让她做了罪孽之源么。踏着马凳躬身进了车中,林书茹被这侯府车马内外的富丽堂皇晃了眼,愣神片刻后终回了神来,向蒋娉婷讨饶道:“你看看我,无病无痛地准时准点来了,你也将那大夫放了吧。”
蒋聘婷一笑,摆摆手。方才替林书茹掀车帘的那丫头得了信儿,便去同那站在车旁的大夫说了几句,又给了他一两银子,大夫道着谢,忙缩缩脖子离开了。
马车辚辚,颠儿颠儿朝傅山走。车内放着一黄铜镂花炉,林书茹脱了披风,倒也不觉得冷。
蒋娉婷问她:“今个儿倒是奇怪了,你怎地不问问我,为何选个这样的时日拉你出来?”
桌上摆了数盘小点,林书茹挑花了眼,正犹豫着先吃哪样,万分纠结中抽空回她一句,道:“我问不问,你都是想说的。我等你自个儿说。”
这些天不需再忌口,林书茹对各种数月来不得一尝的味道充满了比之从前更多的热爱。
林书茹伸手要去拿那桃仁酥,却被蒋娉婷一巴掌打了手。
蒋娉婷道:“怎这么久不见,倒成了饿死鬼投胎了?”
林书茹笑:“不是饿死鬼,倒也差不多了。”成天的啃那些食之无味的青菜萝卜,林书茹都快转型成一小白兔了。
蒋娉婷啧了声道:“你可听好了,……”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她接着说,“今日这一趟吧,其实应是那姓韩的约的。”
林书茹正托着杯子喝茶,险些没被呛到:“你……咳咳……谁……咳咳……说谁?”
蒋娉婷没想得她反应这么大,白了一眼,道:“就是你想的那个。”
林书茹心道,那韩子文真是好胆色,鼻梁都被蒋娉婷打断了,居然还有邀约的勇气。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蒋娉婷,企图在她身上瞧出某个值得人死心塌地的热脸贴冷屁股的巨大闪光点,却被蒋娉婷狠狠地瞪了眼回来。
林书茹撇撇嘴,低下头,默默啜了口茶。
蒋娉婷问她:“你这模样是什么意思?”
林书茹道:“我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替韩子文默哀。”
蒋娉婷一掌拍桌,桌上杯碟皆是一震。
林书茹以为她会说句:“林书茹,你好大的胆子。这么过分地说我,是要找死?”
却没想到蒋娉婷一掌拍过,沉默半晌,一双水汪汪的眼眸中满目的匪夷所思。她摸摸鼻尖,道:“我也是觉得奇怪。你说他是不是皮儿痒痒,欠打欠得想起我了呢?”
林书茹十分鄙视地白了蒋娉婷一眼:“我猜,你是不是给了人家什么念想?”
蒋娉婷刚想回一句嘴,可那个“不”字卡在喉咙里,半天也没吐出音来,久久后,终将那未吐出的字咽了下去。
林书茹咂咂嘴吃起桂花蜜酿松花糕,边又瞄了蒋娉婷几眼,等着她说话。
蒋娉婷挑眼儿朝马车的顶子上看,似是在沉思着什么,良久后,蒋娉婷道了句:“我被父亲逼着去韩府探过他。”
因韩子文一概将断了鼻梁的责任推到袁亦儒身上,侯爷倒没法领着蒋娉婷上门去赔礼道歉,心中却一直觉得对那韩子文亏欠得厉害。
于是,在风头过去了大约半个月,听闻韩子文的伤势好了许多,鼻梁也早已经安正了恢复中,在侯爷的强令逼迫下,蒋娉婷带着厚礼去了韩子文家。
本想礼节性地同韩夫人客套几句便溜了,哪知中途起了变故,卧病在床、谢客了半月之久的韩子文跑了出来,大约是一瞧请楚来人是蒋娉婷,心中惶恐得厉害,瞅没几眼就泪洒了当场。话未说几句,也不道一声再见,径自跑走了,留下错愕地众人面面相觑。
想来,的确是自那次后,忠勇侯府得了各家的邀约才多了许多,而且其中一大部分都是由袁家小姐递了来。
初初接到请帖,蒋娉婷实在匪夷所思。谁能告诉她袁珂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