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爷知道老太太素来都不喜欢谢姨娘生的两个孩子,如今烦闷不堪地下了逐客令,多半是因为林画茹抽抽噎噎的哭泣。
林二爷朝吴嬷嬷使了个眼色,领着孩子们走了。
薛姨娘拭着泪,百忙中抽了个眼神出来,让丫头婆子将自己生的那两个也带了出去。
如此一来,老太太屋子里便只剩下沈氏和薛姨娘两人。
陈妈妈招呼着丫头给老太太端来一盏新茶,老太太默了许久,总算是灭了心火,转头瞧着沈氏问:“你这又是在哭什么?”
沈氏颤声道:“方才见二爷将画茹丫头抱了走,想起我家书茹从未被他如此关怀过,一时……一时难忍了泪。”
老太太叹了口气,“书茹丫头是个听话的。老二他……唉……”
劝也劝了,哄也哄了,她家老二就是对沈氏喜欢不起来,她也实在没办法。
薛姨娘问:“书茹丫头好些了么?”
沈氏回她:“好是好些了,却是不爱说话,同我生分了许多。”
老太太劝她道:“那丫头想是被吓着了,将养些时日便会好的。你也是,哭个不停的毛病该要改改,仔细伤了眼睛。”
沈氏点点头,尽量忍了忍,过不一会儿,又落了两滴下来。
薛姨娘瞧着老太太的面色好些了,佯做拭泪,同老太太道:“姑妈,有句话我情知不当讲,生恐坏了家里头的规矩。可如今大奶奶是这等样儿,我真是憋不住了。”严格来说,这薛姨娘该是叫老太太表姑妈,可她自见着老太太第一面开始便剔了那“表”字,只拣了最亲近的姑妈来叫。
老太太蹙着眉:“想说什么就说吧。”
薛姨娘道:“等过个几年,孩子们就都大了都得议亲了。自来规矩都是嫡母帮着议亲,可大奶奶这样……这样儿的人,我如何放心得下。”
沈氏一听薛姨娘说,心里头也慌得厉害,忙道:“说起这事,我又想到我家书茹丫头了。等过个几年就该议亲了,他父亲这样儿,我……我……还请母亲做主,帮书茹找个好人家。”
薛姨娘不可置信地瞪了眼沈氏,突又意识到这副表情有些失态,忙咳了几声换了平素那副恭顺娇柔的模样,匆匆掩了过去。
她表姑妈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清楚着。识人不明,那可是林老太太最大的本事。
薛姨娘被气坏了,倒仰都不足以形容她整个抑郁到悲愤的心情。
让老太太帮你们家书茹议亲?是认真的吗?你那脑子不够使,可别把我家两个搭进去。
想到这处,薛姨娘赶忙道:“书茹是二房的嫡出丫头,我那两个的身份却是不如得多,我就不劳烦姑妈操心了,只希望姑妈能说句话,让大奶奶别插手就行。”
老太太道:“都是自家的孩子,不妨事儿。”
薛姨娘一头冷汗,心中焦急,死命撑着那副恭顺模样:“听说姑妈最近身子不大好,家里上下都挂念着。书茹丫头是嫡出的,姑妈做主也说得过去。可我那两个,怕是会折了姑妈的脸面呢。”
老太太道:“好孩子,姑妈无妨的,这点事情还能操心得起,孩子们的事紧要着。”
薛姨娘真是暴怒了,心里头焦虑的火苗蹭蹭地燃烧起来。
她只不过是想将顾氏替自家孩子议亲的权利剥了,自个儿看顾着,再让老太太出面同大老爷说说,让他帮着上心,定是能找个好的。
可偏不该万不该,脑子不好使的沈氏也来跟着凑热闹,一出口就让老太太做主,偏偏老太太是护着她们俩的,满心满意的要替她们仨孩子张罗婚事。
薛姨娘气疯了。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您老要是闲来无事,您给二房谢姨娘那两个议亲去,保准能将他们娘三灭个干净!
薛姨娘振作了精神,回老太太说:“前些日子您说您夜里头招了风寒,我可是担心了几夜没睡得好您是知道的。孩子们的事情多,若是三个孩子加在一起的事情便更多了。要是姑妈您累出个好歹来,我如何自处,如何同大爷交待?万不行的,万不行的。我家那两孩子,就请姑妈跟大爷提一声,让他看顾着,大爷是个孝顺人,定会尽心尽力,一不用姑妈再操心,二来我也就不用惴惴不安的怕您累坏了。”
林老太太听罢大为感动,忙对沈氏道:“看看,真是个好孩子,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我这两个儿子啊,唉,委屈了你们了。”
沈氏默默垂泪,薛姨娘面上哀哀戚戚的,心底里舒了口气。
老太太终于不再坚持插手,真是谢天谢地。
外头,林四小姐拽着顾氏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站着等林大老爷。“嫂子,你就别跟我娘计较,父亲从前在的时候,可都悄声儿跟我说母亲是个糊涂的。”
老太太下了逐客令,林大老爷是第一个跨步出门的。急急追了几步赶上来,听见林四小姐的话,立马道:“叫你个口无遮拦的,这么说自己母亲。”
林曼背着手看天,“我说的可是实话。”
林大老爷瞪她:“越大脾性越坏,是该赶紧将你嫁出去被人磨一磨,磨平些才好。”
林曼着了急:“你敢逼我,我立刻就不活了。”
林大老爷袖子一甩,“次次都是这么吓唬我和母亲,却也没见你真个儿不活的。你年纪小,没见过母亲发狠,你就百无禁忌的跟母亲冲吧,总有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林曼一愣,瞧着林大爷的背影,扯扯顾氏的袖子问:“母亲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