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低声说完,抬头向顿足在她面前的林书茹看去。
林书茹和煦一笑,问:“除了洒扫,还会做别的活计么?”
芳草认真想了想,憨憨道:“还会好些呢。”
林书茹接着问:“懂得如何伺候人么?”
芳草听林书茹这么一说,当下便愣在了那里。
林书茹语气柔软,道:“不懂的话,日后就同碧婷多学学吧。”
听罢林书茹的话,芳草更是迷惑了。仔仔细细思来想去了数遍,瞧瞧微微笑着的姑娘,又瞧了瞧面色和软的碧婷,依是不大明白,眉头渐皱了起来。
林书茹从衣袖中掏出一盒药膏,伸手朝芳草,抬了抬眼眉示意她接下。
芳草愣了会儿,忙接过林书茹递来的那盒药膏,只听林书茹道:“日后便不用做这些个粗重活了,谢谢碧婷去吧。”
或许是连日来碧婷的戏做得太好,芳草接下药盒又想了许久,这才终于明白过来。
这些天碧婷对自己的刁难从来不是她对自己的私怨,也并非出于某种误会。原来她是在姑娘的授意下如此对待自己的,可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芳草望着碧婷额间那因过于用力而嗑破了伤痕,心中忐忑,转头对林书茹道:“芳草想问一句,姑娘这是为何?”
林书茹垂了手,偏头瞧着压低了头的她,“方才你说你脾性不好,因而没有人会喜欢你。可你说说,为什么王善家的会说你是个好姑娘?”
芳草的语气平直道:“院中人人躲懒,芳草只是尽了奴婢的本份而已。”
林书茹问她:“不觉得自己固执得过了头么?”
芳草默了默,然后道:“芳草如果连本份的事都不做了,就更不知道自己该要做些什么好。”
林书茹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这两句对于本份的回答。”
芳草歪着头,一双圆眼傻呆呆的看着林书茹。
方才那两句话,她不过是照实答了林书茹的话,哪曾有过对于本份两二字的回答。
芳草一时有些局促,两手紧紧交握着。
林书茹同她道:“知我为何要碧婷试你么?”
芳草摇摇头。
林书茹道:“若你不喜欢这里,我便求了母亲发你到别处去,或许远比待在这里好。若你没有那么讨厌,我想……留下你。”
林书茹边说边盯着芳草的反应,却意外地有些失望。
一个从来做着粗使活计,没得什么人关照也没得什么人青眼相看,更还被众人排挤的丫头,若是听得这一番话,该是会连连谢过林书茹,喜不自禁于终不用做那些劳什子的事情。
可为何芳草听完了,仍是那般淡淡的呆呆的模样?
不止林书茹瞧出了芳草的不对劲,就连碧婷也瞧出来了,侧了头小声提醒她道:“还不谢谢姑娘。”
“谢过姑娘,”芳草应声伏地,直直道,“可我不想去姑娘那。”
洒扫的活又粗又累,更何况露薇轩中偷懒耍滑之人不计其数。要做一个本份的人,不仅累身更是累心,林书茹不明白芳草为何不想进房做她的丫头。
林书茹问:“为何不想?”
芳草朝碧婷瞥去几眼,那额间殷红渗血的伤口仍是让她触目心惊。
见芳草沉默不答,林书茹再次问她:“回话。为何不想?”
芳草憨憨道:“芳草是个粗笨丫头,不懂得该怎么伺候好姑娘,……芳草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粗使丫头吧。”
这么一说,碧婷才明白刚刚芳草朝她撇来的一眼究竟意味着什么。
芳草大约是在想,只一个试探,碧婷就能伤成这副模样,姑娘还这么小,可同她的母亲沈氏相比却真真是个不善。
在不善的人手下做事,怪令人害怕的,她芳草还不若怪怪的在个浑噩人手下做事,至少不会伤成这般模样。
同是做下人的,碧婷显然比林书茹更快的明白了芳草的心思。思及如此,碧婷弯弯眼眸,抚了抚头上伤痕道:“这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吓着你了么?”
虽是这么说,芳草心底却仍是不信。
她觉得碧婷不过是在为林书茹找个台阶下而已,这触目惊心的主意碧婷虽说不是姑娘出的,可究竟是不是还存了个疑。
碧婷瞧瞧她那神色,半晌后无奈对林书茹道:“这丫头好似真被奴婢吓着了呢。早该要听姑娘的主意才好。”
林书茹淡淡一笑,对芳草道:“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你也给我三个月时间。”
芳草怔愣着,望向林书茹。
林书茹双眸烁烁,对她道:“你跟碧婷学着伺候人,若三个月之后你仍是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定当帮你找个好的去处。可是,有些话我也说在前头。三个月后,若你做得不好,即使你想要留下来,我也是不会留的。”
芳草从未听说,主子会同奴婢订下这么一个可供双方选择的约定。虽还是有些害怕,面对林书茹的目光时,心情已没有了之前那样的忐忑惊惧。
前思后想,过了半刻不知,芳草终于应了声:“谢姑娘。”算是答应了林书茹的提议。
林书茹听罢点点头,转身对碧婷道:“戏都做完了,你还跪着干什么?”
碧婷笑着起身,忙也将芳草扶了起来。
林书茹低了低眸子,瞅了瞅芳草手里头拽着的那盒药膏,问她:“还愣着干什么?”
芳草傻憨傻憨的看看林书茹,又看看碧婷,终于恍悟起手里头拽着盒药,忙起了盖子帮碧婷擦上。
碧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