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林书茹一早是替她张罗相看人家,将她排了前。
可似乎,碧婷这样半小姐的过着,舍不得嫁去清白人家,口口声声说要侍奉林书茹一辈子,便怂着让芳草顶了嫁去林书茹帮看好的人家。
芳草一惊,冷不防出言指责起碧婷来。两相争执间,便将陈年的积怨尽数抖落出来,也就撕破了脸。
就有人来探碧婷的口气,说是夫人要将她抬了姨娘。碧婷便歇斯底里的哭,就道是芳草其心可诛,跪在夫人院外以死明志,便是往日里同芳草的那些情分半星也不剩了。
于此,也可瞧出林书茹多么难容人,就是陪嫁丫头听了有抬姨娘的风声,也要以死明志的。
芳草却是个嘴笨人,不仅嘴笨,人更憨直。没说就是没说,说了就是说了,多话也没个半句,结怨更深。
这事情出了前后不过一日,就有了林书茹要为芳草结亲的意思。也不知碧婷这样巧言之人,是使了什么样的法子,不仅重得了信任,还转手要送芳草出去。
芳草得知,默默然背了身子哭了一阵子,待擦干了泪,就去寻林书茹。
林书茹正由碧婷扶着看院里才修剪了枝叶的花草,便见芳草跪了她面前,道:“许多年前姑娘曾说过,若有一日芳草不愿继续服侍姑娘了,也可自请离去的,不知姑娘可否还记得?”
林书茹想了许久,问她:“我记得那时所说的,是若你不愿服侍我,可自请离去的意思是回了母亲的屋头继续洒扫,什么时候变成了真的离去?”
芳草就道:“原是在林家,自然离去是回了二太太的屋子。可如今跟着姑娘来了袁家,便失了回林家的退路。”芳草咬咬牙,继续道:“芳草是个蠢笨的丫头,总是有着蛮犟的脾气。还请姑娘念了曾经的话,放奴婢一个出路。”
林书茹不解,问她:“我又如何你了,不过昨日说你们二人话重了些。如今你看,碧婷都好了,你跟我犟什么?”
芳草低着头,道:“陈年的怨恨都上了台面,说是一拂而过,奴婢却知道是假的。与其留我与碧婷两人相怨,行事不顺或因怄气而指派失当,误了姑娘的事情,不如让芳草去了吧。”
林书茹沉默,转头望着碧婷。
碧婷垂了头,实话道:“却不知她对我怨恨如此之深,……”
所以,还是放一人去吧。
碧婷不见得是个怎样大度的人,芳草也不见得小鸡肚肠。然而既然翻了脸又隔着颇深的陈年积怨,瞧了一天半好戏的王夫人都道:“若不放个出去,怕是她身边以后都是没完没了的呢。”
双身子的林书茹燥虽是燥,可基本的理智却还是有的。
袁家虽轮不到她管家,自己这一方院子却必得要自己打点得井井有条。如今身子渐重,若因这两个贴身丫头的不睦出了岔子,危及到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蛋一个。
芳草收拾东西的时候,林书茹几次着人来问了,是否外头寻了门户?今后如何打算?可是要回林家?或让托人说去别家也是可以的。
这些问话的语气渐低,恍惚间让她想起林书茹询问她是否愿意跟着自己时那商讨的模样,又是多年侍奉的情义,于是泪如泉涌,拿了林书茹亲递来的身契,拜在她跟前嗑了数个头,后才潸然离去。
她前脚出府,袁亦儒跟前的南柒也沉着头,毫无征兆和理由的请辞。
被回了屋的林书茹撞了正着,怅然神伤了许久,同他说:“我这有五十两银子,帮我带去给她。”
得了身契的奴才们没了主家,十之*即会返乡。南柒套了副车马,让芳草坐了进去,自己牵了缰绳走,被远远随在后头的人盯着出了城,又往幽州的方向行了半日,终于不见了尾随之人,想来一是觉得他们这样的虾米样不重要的人儿,没有专派一人盯着的必要,二来,或是因为这场女人间纷纷争争挑起闹剧有着完整的前因后果,这才没了怀疑。
南柒却是谨慎,再向幽州的方向行了一日,等清楚确定了后头再无人看顾跟随着,即刻调转马头,朝漠北的方向赶去。
夜里,林书茹问袁亦儒:“幽州的方向是哪里?”
袁亦儒朝浩淼天际看了看,抬手指了东南侧。
林书茹问:“那漠北呢?”
袁亦儒就指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
片刻后,林书茹再问:“那廉州呢?”
袁亦儒就朝正南的方向指了指。
林书茹失了神,不知是想起久病不起的五皇子,还是在想象着那让林家三小姐换了头面,有了焕然一新人生的陌生山水。
十日后,传来边关告急的消息。朝堂上如炸锅一般,圣上却倒仰在龙椅上昏昏欲睡。
他近日来越来越难以集中精力,越来越不精神。勉力撑着,却还是难以为继。
一剂一剂的药喝下去,却没见得好,反而愈加严重,他觉着有些不祥,偶尔会想,是不是自己时日无多了。
堂上的争论声嘈杂得不行,偏偏他一个字都听不清,犹如蚊蝇般嗡嗡的喧闹着,实在是闹心。
他的脑子里有着各种纷杂的思绪,明明是清醒的,却睁不开眼来。慌张无措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抓之下,失了身子的平衡,哄然倒地后,思绪就断不可续了。
国中朝局还没稳多日,圣上又起了急病。想及庆历皇帝那突发的去世,京城里的气氛,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