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德心殿。
华疏在此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皇帝仍未到来。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全都低着头恭敬地站着,整个德心殿没有一丝声音。
寂静。
这寂静让华疏的心中很是不安,尤其是这风声鹤唳的时候。
面前的茶已经换了两次了,虽然都是各地进献的贡品,华疏却品不出任何滋味,寡淡如白水。
“皇上驾到!”正在此时,一个阴柔的声音终结了华疏的胡思乱想,他连忙站起身恭敬地等待皇帝的到来。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华疏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的衣角。他立刻跪下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华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径自往前走,手抬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华卿平身。”
“谢皇上!”华疏起身,仍恭敬地立在一旁。
“秦平,看茶。”皇帝向身边的一个太监说道,太监刚要离开,华疏连忙说道:“岂敢劳动秦公公。微臣这儿有茶。”
皇帝看了一眼,便又挥挥手,秦平便又立在了皇帝身旁。
“华卿,这茶如何?”皇帝指着华疏的茶杯问道。
华疏一怔,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问。但还是答道:“宫内的茶自然是好的。沁人心脾,入口回甘。”
皇帝嘴角轻扬,问道:“当真?”
“当真。”华疏连忙答道。
皇帝冷笑道:“连白水都能品出入口回甘的滋味,看来华卿的日子过得是舒适。”
华疏心中一凉,白水?难道这茶当真是白水?难怪无滋味。可皇帝为何给他白水却还问他滋味?
华疏猜不透皇帝的意思,不知如何应答,冷汗直流。
皇帝并未追问,而是说道:“华卿不用紧张,朕不过是随便问问。”
说是随便问问,但是皇帝的眼神却让华疏如芒刺在背,难道,是查出了什么?
“华卿?”皇帝见他神色有异,便又喊了一声。华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皇上,微臣在。”
“坐吧。”皇帝随手一指,华疏只得坐下,应了声“谢皇上。”
“你女儿很不错。”皇帝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华疏一头雾水,不懂皇帝为何如此说。
“皇上,微臣不明白。”华疏的诚惶诚恐让皇帝尽收眼底,他继续打量着。
这么多年,华疏一直循规蹈矩、步步为营,没有一丝疏漏之处,这才会让他一步步坐到左相之位。这一晃,已经好久了。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华卿,这副对联你觉得如何?”
华疏一听,这对联对仗工整,意蕴悠长,堪为绝对。只是为什么似曾相识?
正苦思冥想之时,皇帝说道:“难道你女儿所作之对你竟不知道?”眉头已然微皱。
华疏这才想到华容同他说过昨日下午的“酒令”,连忙答道:“是小女所作,微臣一时忘了。”
忽然又想到皇帝说的“你女儿”,这才赶紧跪下:“请皇上恕臣之罪。臣并非有意隐瞒皇上,只是臣的发妻多年前携女回乡静养,臣遍寻多年无果,这才”
皇帝反问道:“是回乡静养还是你始乱终弃?”
华疏不敢抬头,他知道如今不管怎么答,皇帝都不会信的。
“华相,皇上在问您呢。”秦平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华疏心中惧怕。皇帝问话,他又不能不答,只好嗫嚅道:“回皇上,是是”
“是什么?”皇帝已然愠怒,冷笑了一声道:“听闻当年你娶何令培的女儿为平妻说是已经取得发妻的同意,当真是如此吗?多年来你放任发妻和长女不管,若不是华容前来京城寻亲,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这个女儿了?”
皇帝句句说到华疏心上,他不敢抬头,只是一直跪着,重复着“臣有罪,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哼,你自然有罪!”皇帝怒道,“朕竟一直不知道你是如此攀龙附凤、见异思迁之人。若不是清之无意间提起,朕还被蒙在鼓里。”
清之?冀清之?
华疏愕然,华容回府不过才几日,怎么连六公主也知道了?
不待他回答,皇帝又说道:“华疏,如若你当初知道容宁是太师之女,你还会娶何令培的女儿吗?”
“皇上,臣有罪,臣不该负了发妻,不该对长女不闻不问,臣有罪,请皇上降罪。”华疏重重地磕了个头,他心里明白,该来的迟早回来。
皇帝道:“你是有罪。太师于国有功,你却如此对不起他的女儿,逼走发妻,鸠占鹊巢!如此行径,怎堪为我大冀朝的左相?”
华疏闻言,大惊失色,他知道皇帝看重忠贞,却没料到事态如此严重,因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皇上,臣知罪!臣已经将容容好生安置,臣会好好弥补容容。”
皇帝顿了顿,又说道:“算你还有些良知。只是此事若不处罚,难免被人效仿。朕被颁旨,何令培亏空一案勘察期间会剥夺官职,户部尚书一职,你就先挪过去吧。”
“皇上”华疏险些瘫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计算了多年终于坐到的左相之位,竟一朝被夺了,一时羞愤、无望充斥了心间。
他有些怨恨华容的到来,如果不是她的到来,他还好好地坐着左相之位,享受着百官的阿谀奉承。可如若不是华容的到来,自己有可能一文不名,哪来的户部尚书之位。
最终还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