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荏染对韩太妃了解不多,并没多大感触,只是细心观察到她与太后之间的诡异气场。
“早就听说县主入宫时带了两个侍卫,怎么这个变成女的了?”
突然有个俏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揶揄和讥讽。
伏荏染回头看去,是个着粉色狐毛披风、戴着一对珍珠耳坠的姑娘,长相柔美,但一看就是个爱挑事的主。
她在‘侍卫’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让人联想到最近关于伏荏染的流言。
那姑娘身边的另一个姑娘应和的道,“另一个怕是还在养伤吧。”
两人一唱一和,话音落,周围便发出一阵隐晦的讥笑。
入宫时弗谖和田广丰下了蚕室,无人不知,这两个姑娘是故意给她难堪。
太后听着她们的话,脸色当即沉了下去,虽然没有斥责,但眼中的警告令人胆寒。
伏荏染不认识这两人,询问的看向弗谖。
弗谖凑到她耳边道,“那是大长公主之女,泽安郡主,和中尉之女冯敏儿。”
皇上姑母的女儿,还真是不好惹。
既然不好惹,那就别惹,假装没瞧见,和旁边的书婕妤说起宴上的小点心。
腊八节自然少不了腊八粥,正好御膳局把刚熬好了腊八粥送过来,两种口味,有甜有咸。
大家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口味,伏荏染要了一碗红枣糯米甜腊八,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泽安郡主看她无视自己,拳头打在棉花上,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就扭头坐回了位置上。
泽安郡主握着勺子一下下戳着肉香扑鼻的腊八粥,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直勾勾盯着伏荏染言笑晏晏的侧脸。
皇后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进暖亭,阴险地勾了勾唇角。
“太后可真疼云桑县主,也才相处一个来月,就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满席上下的贵女无人比你更尊贵,倒把你撇在边上,让她占了风头。”
“哼,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低贱东西,也能跟本郡主比?”
泽安郡主嘴上不屑,脸上的嫉妒却藏也藏不住。
皇后轻蔑地暗暗瞥了她一眼,却又继续搬弄是非道,“太后方才的意思摆明是想让她成为皇上的妃嫔,有太后撑腰,少说也是娙娥位份。可怜你苦恋皇上多年,一心想入宫,在太后眼里却连个乡野女人都比不上。”
皇后的挑拨离间很明显,并不明智,稍稍动动脑就能想到她的目的。
可惜泽安郡主年纪小阅历不足,加上在伏荏染那落了面子,正在怒气上,轻易便被皇后得了逞。
她喜欢皇上表哥多年,求了太后好几次都不如愿,现在反倒看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可是大长公主之女,休想有人越过她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县主。
用了腊八粥,太后有些困乏,就先离开了,韩太妃陪同她一道离了席。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宽阔的宫道上,往福康宫的方向去,宫人们跟得很远,不会听到她们的对话。
“太后今日特意让云桑县主请妾身参加宴会,是有何事要与妾身说?”
韩太妃落太后半身距离,轻描淡写的提起。
太后笑看她一眼,“也无事,就是确定一些事。”
韩太妃清雅的秀眉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那太后可有答案了?”
太后停住脚步,高深莫测地瞧着韩太妃。
远远跟着的宫人们也齐齐停下来,躬身垂首,不敢乱看乱听。
“你果真认识她。”
太后声音很平和,但此言一出,两人的神色皆变得沉肃。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她即使已经长眠,却似乎永远遗留在世间,不会离去。
十年、几十年、甚至百年都不会被人所忘记。
“你对她那般虔诚,我早就应该想到。你见过她。”
韩太妃谨守宫规的朝太后行了一礼,坦然道,“妾身信奉她,自然认识她。只是妾身没想到,太后与她也有渊源。”
“你与她是良缘,我与她却是孽缘。”
太后长舒出一口气,平和慈爱的眉眼染上骇人的厉色,空气一瞬间都凝固了,气场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这才是垂帘听政十年的暮国太后,真正的模样吧。
韩太妃沉吟着,突然跪了下来,身姿端正地跪伏在地上,朝她行了个大礼。
人来人往的宫道上闪着无数双眼睛,韩太妃都视若无睹。
韩太妃宫道上当众跪拜太后的事,怕是很快就会像一阵风般席卷皇宫。
“妾身恳求太后,不要伤害县主,她只是个孩子。”
太后失声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个有趣的笑话,亲昵的把她搀扶起来。
“妹妹,你多虑了。荏染是我的女儿,又将是救我暮国的福星,我怎么会伤害她。”
韩太妃紧绷的表情并未放松下来,她在太后柔和的声音里听出了切齿的阴冷。
太后凝视着眼前这个相处了十多年的姐妹,她早已不理世事,没什么事能挑动她的情绪。
而她此时脸上的愁绪和担忧,都是因为那个丫头。
那个丫头的力量,果然比想象的还要大。
“你知道吗,我们两个真的很像,有时看着你就像在看我自己。正因这份同病相怜的怜悯,哀家才把你留在了宫中。哀家希望你不会愧对这份厚待。”
太后握住韩太妃的手,带着丝警告意味的拍了拍。
韩太妃沉默着,呼吸凝滞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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