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言禅衣!你这个贱人!你杀了我,我爹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臭婊子!呜呜呜……不要啊!我的夫君即将是你哥哥的小舅子,我们是一家人啊!不要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言禅衣微顿了一下,一家人这三个字,似乎真的有些让她动摇了。
身后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言禅衣握剑的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便被包裹进了一只温暖的大手掌里。
大手握紧了她的小手,帮着她牢牢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另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握剑的手随意挥舞着,便挽出两个漂亮的剑花。
言禅衣只看到眼前的剑影闪烁,然后腰间一凉,原本扶住她腰身的手便稳稳的遮住了她的双眼。她依然能听到血液喷洒的声音,还有那将死之人苟延残喘的刺耳嗫嚅,甚至还有带着温度的血液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她呆若木鸡,想关闭自己的五感,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她也不知道该问谁。她想看一眼刚刚死在她剑下的人,又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想起握住自己手的男子,也就在刚刚不久前才为了自己杀了一个男人。她本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也料到了自己会在这临门一脚时犹豫。
她该感谢他的?对吧?
握剑的手渐渐松开,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言禅衣有短暂的回神,然后便被拖进了那熟悉的怀抱里。怀抱坚定又刚毅,刚好将她与她的不想面对隔绝开来。
原本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她有些想吐,但很快又被贴近的熟悉香味给冲淡了去。
直到那温暖的大手来擦拭她的眼角,她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有泪。
她有些呆呆的抬眸望向了未有尘,未有尘的唇上有一滴被喷洒到的殷红血液,她本能的想用自己的拇指拂去那一滴殷红,可那殷红却是越擦越花,将未有尘的整个唇瓣都染成了血色。
她终于想起应该用丝帕来擦,可新换的这身衣裳里没有帕子。
言禅衣扯起自己的广袖,便往未有尘的唇瓣上拭去。终于将未有尘的血色唇瓣擦的褪了色,却又因过于用力,竟将未有尘的薄唇擦破了皮,又溢出斑斑红丝来。
言禅衣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呢喃道,“对不起。”
她不是李祈恩,却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未有尘就静静的陪着她哭,他知道她可能会下不去手,所以他握住了她的剑。他知道死人很难看,所以他遮住了她的眸。他知道她很惶恐,所以他轻轻的抱住她。
她在说对不起,他的心中亦然。是他不够强大,才会让她需要面对这些。
他抱起哭到停不下来的人儿,缓步的走出了刑房。
对不起,他的心因着这说不出口的对不起而剧烈收缩着。望着靠在自己胸口,眼睛越哭越肿的小丫头,他的心尖也有着隐隐刺痛。
外头已是夜未央,月光被影影绰绰的树木遮掩,只有稀稀散散的光亮侥幸越过,照在了本来无一物的地面上,变成了奇怪的形状,照亮了一地的尘埃。
密林中有知了正在大声的叫唤着,还有细小的萤火虫,正打着灯笼迷茫着,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
未有尘抱着言禅衣,静静的坐在了树下。他想等她平复下来,他想陪着她,他就想这般静静的抱着她。
她想哭多久,他都愿意陪着。她想静多久,他都愿意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