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成团,簇簇成林。远远望去,恰似余晖倾倒。花在枝时,千株万片紧紧相拥的模样令人喜爱。风过花落时,化成翩跹小蝶尚逐枝。
“确实美景。”楚宴随心所欲讲道,“宁王以为何?”
许戈本负手仰头,闻声收回目光应:“现下正是好时节,自然美丽宜人。”
史姒看向许戈,他着红衣,和红樱并未有多少和谐,倒像是互相压制。但在史姒的眼里,却是花景输了一等。许戈的脸上难有的平静,似是无声无息,让史姒回忆起两年前月夜他倚着树数佛珠的样子。
“是啊。”楚宴的嘴角扬起浅笑,“吾出楚境时,见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如今吾只企盼着啊,回楚之时,亦是那番好景色。”
他的一番话落在李唤耳里,即是别有深意。
楚宴说的那几句诗出自《诗经》中《出车》一诗,描绘的是周王朝时南仲讨伐玁狁之胜利。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楚宴把归楚比作南仲凯旋,岂不就是将梁国比同玁狁。
眼前这楚国二皇子啊,不过十五岁,却真是狂妄至极啊。
“听闻大楚繁花期短,若是春日已谢,还是莫要强求的好。”李唤轻笑。
史姒虽并不全然懂得楚宴、李唤你一言我一语的深意,却还是敏锐感觉到那两人的唇枪舌剑。
此时,却听闻不远处传来嬉笑打闹之声。
一宫人向前禀告给李唤:“太子殿下,是长乐公主带着各家小姐来赏花了。”
“太子哥哥。”
李长乐略过许戈,向李唤笑。她不愧是大梁第一美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长乐看向楚宴,问:“你是谁,本宫怎么没见过?”
“长乐,不得无礼。这位便是大楚二皇子。”李唤虽言语斥责,但语气却满是宠溺。
李长乐听闻,顿时就朝着楚宴皱眉。
好嘛,就是这冤家,若不是他不肯娶她,她怎会十八都还未出嫁。她虽比他年长几岁,但他何至于这么抗拒迎娶她。
史姒偷偷张望长乐公主身后的一群女子,第一眼便寻到了沈奚禾。两人相望,沈奚禾有些诧异,却马上掩藏起来。
下一瞬,史姒便看到了沈玉栖。她也早已看到了史姒,但神色并未有异,像是早已知道史姒在许戈身边这般。
楚宴面对李长乐的仇视眼神,却不以为然。不过,李长乐思来想去,何必跟一个小孩置气呢。他不想娶她,她也不愿嫁他。
如此一来,四下无人言语。
最后,许戈随便找了身体不适的理由带着史姒离开了。
史姒想着,他怕是又懒着应付这些场面了。
待二人回到那休息的明镜轩内,史姒学着枳花和槲叶给她斟茶的样子给许戈倒茶水。许戈看她毛手毛脚的,忍俊不禁。
史姒停了动作,她好意给他斟茶,他还笑她。她并没有把茶杯递给他,而是直接问出心中困惑:“殿下,为何要说我是您的……心上人?”
说到最后三个字,她还是忍不住顿了顿。
“不然呢,用什么来解释本王救你的事情?”许戈反问,“越是举足轻重的身份,你越是危险。”
史姒心中一梗,他话中的意思,心上人,对他而言,并无重量……
此时,一内侍突然翻窗进来。
史姒一惊,再定睛一看,居然是顾泓。许戈淡淡扫了顾泓的模样,眼里的好笑尽显无疑。
顾泓神色匆忙并未注意许戈笑他,他上前告诉许戈:“公子,我找到白先生了。先生果然在后北王身边,他被后北王一同带入梁宫之内,目前在枫蓝殿内。要不要,今晚就去——”
“不行,莫说是后北王府戒备森严,我们无法轻易动手。更何况这是在梁宫内,枫蓝殿又离梁皇的寝宫近,一旦惊动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顾泓道:“那我们怎么办?”
“无妨。”许戈端起史姒之前倒的茶水泯了一口,“后北王护得住白先生。”
“那我还……”顾泓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这我可没有逼你,我只让你去后北王府探探,没让你想方设法跟进梁宫内。”说着,许戈又是笑笑,“不过,你打扮成这样,跟着我倒是更方便了。”
顾泓手指着许戈,一脸气:“公子,你,你,你……”半天只是个你字。
史姒站立一侧,看他们俩你一言我一句斗嘴,她忽有贪心想,若是一直就这样也是挺好。
只愿日日见君笑,霁日光风,草木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