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春樱还未完全谢。风吹间,一阵雪落伴暗香。
花吹落,掉在那红衣男子的衣襟上,也不见他掸去那落花。他本就长相俊美,与这花相得益彰,可惜,他眉头微锁,状似看花人,其实花看人。
“公子,派人找了一夜,还是未寻着白先生。”顾泓疾步来至许戈身旁,“说好了,白先生会在赵家酒楼等我们都没人。我问了酒楼的伙计,他说,只见一白衣公子进,却未见他出来过。想着,先生肯定是被谁给绑走了。”
许戈道:“白先生不会拳脚功夫,但他聪明。若是遇上了危险,定会留下些线索让我们找着他。”顾泓摇头:“可是,都把赵家酒楼翻个底朝天了,没有任何痕迹。会不会是白先生一时情急,忘了留线索。”
“先生向来冷静……”许戈微亮,“但,有一个人,先生见了,便毫无顾忌。”
“谁啊?”顾泓急问。
“李衍。”
“什么!”顾泓惊,“那人一向阴狠,白先生不会被他给——”
许戈却摇头:“若真是他,先生反而没有性命之忧。”
“为何?”
许戈并未直面答他,而道:“今夜,你潜进后北王府探探便知。对了,若先生真在那,也莫要着急救人。你寡不敌众,要是被捉了,李衍可不会留着你。”
“知道了。”顾泓点点头,“我没那么鲁莽。”
许戈嗯声,眼角却瞥见一抹身影,便正视过去。
她穿的嫩黄色衣裙,裙上绣的白儿叶粉儿花恰似就是晚春樱。她脸上的淡笑,平添几分温柔出来。他头一次见她的发髻绾成堕马髻,不似矫情作态,倒是真病弱三分。
缥色动风香,罗生枝已长。天姬坠马髻,未插江南珰。寿色美而善为妖态,十四姑娘竟是出乎他之意料有些动人了,她原是可以这么明艳的。
这妆容、发髻全是槲叶和枳花替史姒装扮上的,她原先想说随意梳妆一下便好,可一看枳花小小年纪却老气横秋的脸,却有些不敢说了。加之槲叶笑意盈盈的替她上妆,史姒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枳花和槲叶把史姒引路至这,便退下了。
“殿……公子。”史姒匆忙改口。
“无妨。”许戈道,“本王挺喜欢你喊本王殿下的。”
史姒被他一句话搞得脸微微发烫,许戈却不知她的异状。
顾泓在一旁真是凌乱极了,公子怕是不知道自己那一语有多撩拨人。他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却引来许戈一句:“怎么,嗓子不好?”
顾泓提醒无用,只得作罢:“没,没。”
许戈便对史姒正经道:“你是来问,为何本王不让你出府?”
“一来是想亲口同殿下道声谢,二来,的确……”
“本王记得,你说过,你在沈府内当绣女。那你可是住在沈府内?”
史姒应:“是的,殿下。”
许戈终于掸去了衣襟上的落花,道:“十四姑娘,本王知晓你通透机灵,只是朝政之事,你不懂得。”
“殿下这是何意?”史姒不解,她要回沈府,和朝政有何关系?
“沈将军是殿下最信任的臣子。”许戈道出缘由,“你身在沈府,却与本王有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梁皇帝,可否觉着你是本王派去沈府的细作?你若是这么回沈府,本王怕你,有去无回。”
顾泓在一旁听的真是抚额。公子啊,哪有形容一个姑娘同你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有去无回”,跟姑娘家有这么说话的吗?
史姒只认真听许戈分析,并未察觉许戈话有不妥,反而想起许司晗也曾怀疑她是许戈的人。关乎自己的性命,史姒严肃道:“殿下的意思是,有人想杀我?”
顾泓真是被这两人折服,一个不解风情,一个木讷呆愣。不过,史姒能这么快领会道许戈的意思,顾泓还是佩服她的。
眼前这一男一女啊,一个成天装傻充愣,一个天生大智若愚,岂不是……天生一对?顾泓看了史姒一眼,反而打消脑海中的念头。
许戈再被世人取笑,也总归是王侯贵胄,这女子,终是般配不上公子的。
许戈的无言让史姒有些慌张:“可,我阿弟还在沈府呢。”
“本王已经让人暗中将他送至晁光寺了,那儿的住持你见过的。他原是个武僧,你大可放心。”
史姒没有想到许戈居然早就暗中安排好了一切,一下子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许戈不知怎么地,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钦佩,前所未有的居然有些小得意。
他意识到自己这古怪的自满,另言道:“你若是想护好你阿弟,便不能在这时去见他。”
史姒低下脑袋,许戈对她的冷静,又觉着意料之中,又觉着在意料之外。
她的发丝在微风里轻轻抖动,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他忽然想,她的思绪到底是如何的,她日日在想的,又都是什么?
史姒忽然抬头,许戈一惊,忙的撇过视线去。
她的眼里坚定:“殿下说的是,若我不想给我阿弟惹去祸端,不但不能去见他,更要进梁宫去。”
梁皇既然让她去,便是另有目的,她若不去,恐怕触怒皇帝,不但她的性命保不住,就连阿宝也会受她牵连。
“我不能拿阿弟的性命做赌注。”史姒继续道,“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到底为何让我一起进宫去?”
“不知。不过去了便知道了。”许戈虽是那么讲,心里却能猜出一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