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眼坐在下方的叶淮止,颇为赞赏道:“叶世子确是我辈英才。”
叶淮止收回目光,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没接话。
皇帝也没有多看他,又对李太医道:“李太医,你继续。”
傅晏清恍若无事地笑笑,任由李太医再次为她诊脉。
李太医又细细地为她诊了一次脉,这次的时间比上次更长,长到殿中有一两个年纪较小的宫人都快要撑不住,开始打盹了,他才诊完。
皇帝一见他收回手,便问道:“如何?”
李太医皱着眉头,道:“老臣仔细看了,傅小姐脉象平稳,没有受伤的迹象,面色如常,目中有神,与常人无异。”
“哦?”皇帝皱了皱眉头,道:“可她分明忘记了所有的事,怎么会一点迹象都没有?”
李太医又回头澹眉头愈皱愈深,“回皇上,老臣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傅小姐有何异常。”
皇帝的手不自觉地敲打着椅子扶手,“难道世上还有如此怪事?”
李太医道:“禀皇上,老臣行医问病多年,从未见过这等怪事。”
傅晏清轻笑一声,“怎么没有?我看是李太医常年居于深宫,纵使行医问病多年,行的、问的也都是些常见的疑难杂症,情况稍微一变,就摸不着头脑了。”
李太医脸色沉郁地看着她,“傅小姐莫要胡言,我李某阅尽天下医书,从未见过有一言记的是傅小姐这样的情况。”
傅晏清冷笑道:“天下医书?就你太医院里的那几捧破书,也好意思说是‘天下医书’?我猜的没错的话,李太医应该是自小就在太医院中任职,既然这样,想必民间的医书,李太医看的应该不多,仅凭三尺书墨,便言天下无此病症,李太医未免有些一叶障目、言过其实了,这样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啊。”
李太医在太医院中常年身居高位,后妃皇子对他从未有过不敬,就连皇上都礼让他三分,何曾被人说的这样一无是处过?
他一时气急,道:“傅小姐既认为老臣医书看的少,见识浅薄,那么请问傅小姐,您又看过多少医书?在你看的那些书中,你敢说我李某没看过哪一本?”
傅晏清看着他略有些气急败坏的脸,笑道:“我看过医书自然没您老人家多,毕竟您年纪摆在这,不过我敢保证,李太医看的医书肯定没我看过的怪,至多就是些民间较有名的医典。”
李太医被她噎了一下,涨红了脸,想反驳却无话可说。
太医院中的太医虽说比天下多数大夫都要厉害,但民间的奇人也不一定比太医们差。
皇帝闻言,却笑道:“朕竟不知,清儿何时有了读书的癖好?还是医书?”
傅晏清笑了笑,一句话就把一边旁观的某人拉下了水,“姑父应该知道,前些日子,叶世子突然晕倒一事吧?”
这件事就发生在众人眼前,皇帝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不过此时傅晏清提这件事,谁都不明白她的用意。
不过……叶淮止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立刻恢复了正常。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垂下眼帘,借此遮住了眼中翻滚的波涛。
傅晏清继续道:“那日叶世子倒在我面前,让我心悸许久,事后想起来还后怕不已,后来他病愈修养在府,我自愧没什么能帮得上他的,便让人搜罗了许多医书典籍回府,想帮他查案……那些盛名在外、名扬天下的医书我不看,因为那之中记载的东西,我想没人比叶世子更清楚,所以我看的都是些民间的小手札,内容是怪了点,但胜在有趣,我勉强能看下去。”
皇帝知道她说的查案是太子一案,也知道太子之死很大可能与他的心疾有关,因此傅晏清的过去,他并不讶异,只是……他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叶淮止。
叶淮止竟然连这件事也告诉了傅晏清。
傅晏清恍若没有察觉皇帝一时的走神,接着胡诌:“其中有一本,我印象甚是深刻……那上面记载了一种怪病,说是有一个人,轻轻磕了一下头,便昏了过去,醒来后竟如同换了一个人,行为举止与之前判若两人,问他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叫大夫来看,却说他只是磕破了点皮,脑子没问题但事实就是,他不记得所有事……姑父,你说这事怪不怪?”
皇帝皱着眉,“是吗?世上竟有如此怪事?”
傅晏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可不是吗,你眼前就坐着一个类似的例子呢。
然而傅晏清还没来得及继续胡诌,一旁站着的李太医听了这些荒谬的话,忍不住驳斥道:“老臣行医多年,傅小姐所言之症闻所未闻,敢问傅小姐从何得来的手札?怕不是民间流传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话本,也被傅小姐收录了进去,当作医籍奉着了。”
此言一出,谁也没有说话。
傅晏清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脸上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眼底确是一片冰冷。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被人抢了先。
从她进殿后一直未出一言的叶淮止突然出声,淡淡道:“李太医,那手札臣也看过,所记之事,虽有些离谱,但并非是话本。”
李太医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出声相助,有些生硬地撇开头,不说话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叶淮止一眼,似乎轻叹了一声,道:“既然叶世子都这么说了,想来这世上确实还有这样的怪事,是我等前所未闻的。”
傅晏清看向叶淮止,正巧与他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