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颂之双手拎着几根细木棍,含笑走进庙内。
崔意单手覆在雨轻后背,正用内力给她驱寒,他眼角的余光扫向楚颂之手里所拿之物,冷声问道:“这是何物?”
“薯蓣。”楚颂之把已经洗干净的薯蓣小心放在火堆旁,微笑道:“阿福在冬天常常去野地里找薯蓣,把它煮来吃,入口面而甜,很不错呢。”
这时,雨轻慢慢睁开双目,浑身不觉得那么寒冷了,身旁又是火堆,便扭头冲崔意笑了笑,“多谢崔兄。”
崔意挨着火堆暖暖手,时不时看一眼楚颂之。
其实崔意还真的没有和寒门子弟来往过,在他眼中,寒门学子根本入不得上品,更不可能与士族结交,这些偏见是根深蒂固的,即使在士族内部都存在严重的歧视现象,何况区区寒门了。
寒门不逢乱世,绝不可能升任高官。士族从不与庶族通婚,甚至坐不同席,即使有一二寒门任高官,也会被低职位的士族看不起。
楚颂之很明白这些,故而坐得离崔意稍远一点,也很少与他对视,更不会多言。
同处在这庙里,他们彼此都感觉别扭。
“这是铁棍山药吗?”雨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微笑问道:“楚兄是从哪里弄来的?”
“就在前面的林子里。”楚颂之搭了个架子,烘烤着外袍,点头笑道:“原来它叫做铁棍山药啊。”
雨轻嘻嘻笑道:“我给它起的名字,你不觉得更形象一些吗?”
“确实很像铁棍。”楚颂之呵呵一笑,又问:“烤来吃如何?”
“嗯。”雨轻拿起一根山药,偏头笑道:“崔兄,我们没有找到客栈,今晚只能拿这个充饥了,你可莫要嫌弃。”
崔意微微阖目,盘坐在那里,好像听不到似的。
雨轻也不去打搅人家静心养气,和楚颂之一起找来一些沙石,铺在山药上面,然后再架上火,因为把山药直接放在明火上烤的话,山药会被烤糊的,就像煨烤叫花鸡一样,需要在鸡身上涂上黄泥,原理相通。
“楚兄,你家住何处啊?”雨轻双手托腮,含笑注视着他。
楚颂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炭灰,笑道:“在沂源县,离这里不太远,也就五六天的路程吧。”
“哦,沂源应该有个鲁山。”雨轻想起那首沂蒙小调,笑道:“人人都说沂蒙山好,沂蒙山上好风光。青山绿水多好看,风吹草低见牛羊。”
“难道你去过沂源吗?”楚颂之有些惊诧。
雨轻摇摇头,心想:沂源还有织女洞、牛郎庙,就是牛郎织女的发源地,想来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我听过一个美丽的民间传说,天河的东边住着织女,是天帝的女儿,她年年在织布机上劳作,织出锦绣天衣每年入秋的第七天,人们都会看见喜鹊的头顶突然秃去,相传这天牛郎和织女在银河的东岸相会,役使喜鹊做桥梁从它们头顶走过去,所以喜鹊头上的毛都被踩秃了。”
“这故事真有趣。”楚颂之还是第一次听闻,呵呵笑道:“没想到喜鹊头顶变秃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只是牛郎织女的其中一个版本,还有一些别的版本。”雨轻方才所讲的是来自南朝梁殷芸的《小说》,与现代所看的话本还是有些不同的。
崔意睁开眼,听着这新奇的故事,唇角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刚才为她驱寒内力耗损过多,此刻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双臂舒展开来,开口问:“那东西烤了多久了?”
“啊,快些把山药扒出来。”雨轻慌忙捡起一根树杈,在火堆里扒拉着。
楚颂之抢过她手中的树杈,堆笑道:“还是我来吧。”